“阿龙,刚才打枪怎么回事儿?你他妈动手不会说一声?吓地我闺女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刚关上卧室的门,占蓬就瞪着眼睛问。“不是我让人动的手,我傻?我老婆还在这儿呢,让人在楼下杀人?”巴律又瞪了回去,随后挥了挥手,“行了,我让人追过去看了,等消息吧,老婆孩子在这儿,我们不能走远。”占蓬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了楼下,伏猜和潘普已经进来。“哥。”两人齐声道。“嗯,今天你们俩哪儿都别去,就在这儿守着,不管是谁,一律不准靠近。”巴律交代了一句。“是。”两人知道肯定是因为刚才的枪声,没再说话,出了客厅,站在大门旁边的小亭子里。南溪已经洗漱完,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和雅娜一起带着丹敏下了楼。“老婆。早餐我让佣人端过来了,你们先去吃。”巴律交代一句。占蓬主动站了起来,带着丹敏去了餐桌前,给丹敏喂宝宝餐,让老婆先吃东西。南溪摇了摇头,“我不想吃,你给我倒杯水。”她说完,就懒洋洋的窝到了巴律旁边的沙发上。巴律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怎么了?宝宝?是不是刚才吓坏了?”小女人拉着他手臂,“阿律,我记得你说过,这里是你的兵控制的范围,按理说不会有人故意生事,为什么突然有人在楼下开枪?他们明显是知道你在这里,难道是冲着你来的?外面检查这么严,他们顶风作案,但是又不恋战,打完就跑,目的是什么?好奇怪。”巴律揉了揉她脑袋,“没事,别想太多,管他为了什么,敢在老子楼底下挑衅,这帮孙子算他妈活到头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巴律摁下蓝牙耳机,“哥。”那边是波哈的声音。“怎么回事儿?”“哥。是贡勐带着镇上的一帮民兵找上门来了,妈的,吃熊心豹子胆了,哥,你放心,我今天指定弄死他。”波哈恨的牙根都痒痒。“你们追到哪儿了?”巴律的声音冷肃而谨慎。“镇子外面的山上,妈的,这些狗东西,跑的真他妈快。”男人脸上变幻莫测,思忖几秒道,“波哈,你和彪子兵分两路,不要一起往前面追,撵上了屁股,直接给老子上炸弹,先炸一波再开枪,别想着捉活的,老子不要活口。还有,这八成是诱敌的手段,他们后面一定有埋伏要吃了你们。给老子掰掉他们的牙,你放心,只要把人引出来,我亲自过来接应你们。”“不用,哥,让你亲自过来,给他们脸了,你等着吧 ,我一定宰了贡勐。”“嗯,小心点儿,医院那边我让人过去守着了,你放心。”电话那边,是一秒钟的停顿,之后,传来暗哑的几个字,“嗯,谢谢哥。”挂了电话,巴律玩着南溪的手指,“老婆,你刚才说的对,别说地方的民兵,就是缅北数一数二的地方武装,都不敢轻易招惹我,这个叫贡勐的,敢明目张胆的的来挑衅,后面一定有人撑腰,我倒要看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老虎头上拔毛。”“阿律,来者不善,你一定要小心。”南溪还是很担忧。不知道为什么,巴律猛的联想到早上波哈说的那支藏在沟里的雇佣军,莫非,这两者有联系?……波若沟深处,联排竹楼最后面的露天水牢。三米见方,上面盖着几根粗木头椽子的水牢,在烈阳的直射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原始森林潮湿腐败的空气萦绕鼻间,周围不时有人过来在死水池子里小便。下面双手绑着吊于头顶,胸口以下全都泡在臭水里的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块好肉,被鞭子抽打过的伤口处,因为又被脏水浸泡,已经开始泛白,鼓起高高的脓包,甚至隐隐能看见蠕动的虫子在上面啃咬。男人的脸上,因为浮肿,五官已经被挤压的看不清原来的样子,到处青紫,连皮肤本来的颜色都难以分辨。“先生,我想不通,您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叛徒,杀了他一了百了,咱们马上就要走了,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阿难隔窗看着不远处的水牢,不解看着坐在椅子上描摹佛像的主子。苏君持没有说话,一直等到最后一笔画完,才拿起旁边的湿巾擦了擦手,“正因为他是叛徒,才要留着他,我得知道,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能策反我身边的人,要知道,当初为了留下薛鹏,我可是把能给的条件都开了出来,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可是这次,他不但回来,还背叛了我,他比谁都清楚背叛我的下场,我很好奇,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说服他。”“先生,人都打成这样了,就吊着一口气,他还是死活不张嘴,依我看,他的嘴,是撬不开了。”苏君持笑了笑,“阿难,你说,那些高僧,修行一辈子,为了什么?”对面的属下不明所以,想了想道,“为了……成佛?”面上始终带着淡漠的男人看向窗外烈阳,“对啊,他们修行,是为了成佛,为了得道,为了涅槃,不管为了什么,反正都不是为了修行本身,所以啊,是人都有欲望,佛子都不能免俗,何况凡夫俗?他不肯张口,不是因为他骨头硬,而是,我给的,不是他的欲望所要追求的。”苏君持冷笑一声,“走,过去试一试,看看这次,我有没有猜对。”……薛鹏的意识已经渐渐不再清晰,可是脑子里却始终有一根弦绷着,“薛鹏,能拿到多大的好处,就看你有多硬的骨头,我只送你一句话,人只能拿到他能力范围内的东西,超出的,就别想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是莫名的,一阵不甘涌上心头,是从未有过的强烈。凭什么?凭什么从小到大,他明明已经竭尽全力,却仍然在最底层苦苦挣扎,命运被人当成一块破抹布一样随意摆弄。小时候苏君持不把他们当人看,当做刀,当做工具,他以为,只要自己够努力,就能爬到更高的位置,被他看见,被他重视。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苏君持,平等的不把这世上任何人当人看,他的眼里,只有算计,金钱。后来当保镖,遇到了那个云端皎月,深海明珠一般的女孩,他自卑到连跟她说句话都不敢,可是后来发现,她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比自己还糙的兵痞子。一路走来,他的这些年,居然没有一件称心如意的事可供回忆,那这么多年的拼死拼活,风雨飘摇,又算什么?又有什么意义?不,他不甘心,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甘心这么被人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