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酸又胀,抽抽地疼,“你到底还是不是我母亲了,你不是说会一直疼我吗!”
他双眼泪盈盈的,若是陆氏见了立刻就要心肝肉地叫唤。
饶是沈青鸾,也动容了一瞬。
一直疼他……
沈青鸾的确说过。
她嫁入君家的时候,君远还只是个六岁的孩童。
长得唇红齿白宛若金童不说,一双眼睛忽闪,惹人疼爱至极。
那时沈青鸾的确是真心疼他。
她替他裁衣,亲手替他做爱吃的点心,就连念书都是循循善诱,从不肯厉声斥责。
这般动手打他,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君远仿佛看出了他的心软,一手抹着眼泪,“沈青鸾,你不疼我了吗?明明是别人打我,你却怪我,你说话不算话。”
君鸿冀从他身下爬出来,回首见着沈青鸾,张了张嘴想解释,听着君远的话却还是黯然将话咽了回去。
失落地一个人爬起来,又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书本擦拭干净,紧紧搂在怀里,静悄悄地退到一边。
他悄无声息,却极大地刺痛了沈青鸾的眼。
她提着君远的手将她拉扯着站起来,厉声道:“他打你?鸿冀虽是个孩子却比君子更知礼。
莫说他不会主动打你,就是他打了你,也定然是你招惹他在先!”
君鸿冀吃惊地抬头。
事实上,方才动手推君远的一瞬,他就知道他做错了事。
君远是镇远侯府的小霸王,无论他做多么混账的事情,都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而谁若是惹了他不开心,轻辄遭斥挨打,重则赶出府去,总归不会是毫无代价。
他自小没了父母,虽然认了君呈松这个有权有势的义父,却也是个寄人篱下饱受人情冷暖的。
他原以为,对君远动手,哪怕沈青鸾再怎么正直,再怎么讲究公道也定会斥责他。
没想到,听到沈青鸾这样一番话。
一股无以言喻的暖意涌上心头,素来如个小大人一般镇定自持君鸿冀居然湿了眼眶。
不多时,眼泪嗒叭嗒叭顺着青青紫紫的腮边垂落,很快将脚边一块地滴湿。
这副饱受蹂躏的模样委实可怜,沈青鸾吃了一惊,松开君远的手快步走到他身边。
“鸿冀,可是哪里疼?君远,还不同你二叔道歉!”
君远也哭了,不是君鸿冀那无声地落泪,而是嚎啕大哭:
“明明是他先打我!你这个坏女人,你凭什么要我道歉!错的分明不是我,你故意罚我,故意虐待我!你不配做我娘,我要我爹休了你!”
他扯着嗓子,嚎得整个学堂都是他的鸭公嗓在回荡。
沈青鸾嫁入镇远侯府三年,这样的控诉就足足听了三年。
曾经她是真心疼爱君远这个自小就没了母亲的小孩,她怜他又无长亲,更心疼他被陆氏骄纵而左了性子。
君远哀嚎时,她是真的为这个缺少教养又缺少疼爱的孩子而动容。
可君远,却将她的心软当成了武器。
稍有不满就哭天喊地,喊得整个镇远侯府都将沈青鸾当作刻薄继母,人人指点。
如今,还在沈氏族学如此颠倒黑白!
沈青鸾握紧了拳。
“休妻?好大的口气!”族学夫子着儒生广袖大步而来。
“你如今能在沈氏族学念书,全都是仗着青鸾的情分,你不要她做你的母亲,那你现在就从族学离开!”
君远傻眼。
他只是按着往日的惯例哭喊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混账如他,居然忘记,这并非人人帮他的镇远侯府,反而是沈家人聚集的地方。
周围没有他以为的、对沈青鸾的谴责,反倒只有对他的嫌恶和鄙夷。
他求助地去看沈青鸾,却见沈青鸾拿着帕子温和轻柔地替君鸿冀擦着眼泪,间或还轻轻地吹气,仿佛生怕弄疼了他。
君远原本只是干嚎的眼眶,这会真的流出眼泪了。
他虽然口上说不想要沈青鸾这个母亲,可心底,他对沈青鸾却是很喜欢的。
喜欢她说话时温柔的神态,喜欢她夸奖他时弯弯的眼睛。
更喜欢她端庄高华的气质,仿佛他想象中母亲最美好的模样,沈青鸾全都有。
可这样的沈青鸾,怎么就不对他好了,反而对君鸿冀那个野种好呢?
君远眼睛发酸,赌气道:“不念就不念,有什么了不起!”
他说这话时,仔仔细细看着沈青鸾的脸。
却见沈青鸾将这话听在耳朵里,脸上却一丝波动也没有,好似对他浑然不在意。
君远眼眶更酸了,大声道:“我姨母家如今成了皇商,你们还不知道吧!
那可是皇商,得了陛下亲口嘉奖,你们赶我走,日后有事,还得求到我姨母身上来!”
闻言,沈青鸾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