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住进老宅,瞎狗子的日子可不好过,燕姐每天晚上拿着棍子盯住瞎狗子看书写字,一个走神,那是直接打,都懒得骂一句。前院子里的那些姐妹时不时地和瞎狗子逗弄两句,如果被范如花发现了,带把的烧饼就给瞎狗子喂过来了。
回到家,他就把自己的苦恼跟燕姐说了,燕姐听完之后眉头也是紧皱,看来这个问题也挺让她难为情。
张北燕没有多说什么,只有让他先去休息,让她想想办法。
次日一早,张北燕带着三个姐妹找到瞎狗子,看她的表情,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有些伤感,也有些决绝。
她说:“这三个小姐妹从小被我收养,这次,也该让她们出出力了!”
瞎狗子不解地问:“燕姐,这话怎么说?”
“不用多说了,你雇个马车,送他们去夏庄炮楼吧!把你弄来的毒药带上,别的,你啥都不用问!”张北燕的话干脆了当。
瞎狗子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行,让她们去,就等于送死呀!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其中一个姐妹笑呵呵地说:“狗子兄弟,你啥都别说了,我们姐妹三个是心甘情愿的,自古英雄都是男儿身,如今就让我等娥眉也流芳百世吧!”
瞎狗子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要为三位姐妹立上一块碑!铭刻侠女救国救民的神迹!”
三个姐妹眼神坚定,这种眼神瞎狗子没见过,盯着这种眼神看下去,会让自己感觉非常渺小。
瞎狗子把毒药在水里化开了,把三人的衣角和手帕都浸上了毒,这毒药还是从债七爷那里弄来的,毒性还是不错的,当时也没有啥过期的说法,但愿还管用吧。
把人送到了距离炮楼还有二里路的地方,就不能再送了,瞎狗子眼瞅着她们走进了鬼子的炮楼,被一群放浪形骸的鬼子围了起来,又推进炮楼里,他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瞎狗子坐在河道边愣愣地出神,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续三声爆炸声传来,他转头望去,鬼子的炮楼正冒着狼烟,弹药接连发生殉爆,这种爆炸强度,炮楼里没人可以活下来。
瞎狗子拄着拐杖疯狂地跑向炮楼,同时跑向炮楼的还有夏庄村的村民。
村民是为了抢救所有还能吃的粮食,瞎狗子是去找那三个姐妹的遗体,甚至还幻想着她们能够活下来。
在满地的碎木头烂砖头的炮楼里,他扒开还在冒烟的木头,在瓦砾堆里一阵翻腾,那三具残破不堪的女性尸体被拽了出来,此刻,他早就忘了腿上的伤痛了。
夏老秀才用拐棍狠狠敲打着那些还在抢粮食的村民,嘴里不停地咒骂:“死八辈的,就知道抢粮食!有点良心没有哇?”
这时,才有人注意到满脸漆黑的瞎狗子正独自清理着三个女人的尸体,面容呆滞,泪水洗面。
终于开始有人过来帮忙,把她们抬到村后,炮楼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鬼子来查看情况。
尸体被炸得不成样子,三个姐妹在炮楼里连续拉响了几个手榴弹,跟里面的鬼子同归于尽了。这也是燕姐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为了给她们最后的体面,瞎狗子从村里借了三口棺材,将她们一一盛殓起来,埋葬在夏庄村后,还嘱咐村里人逢年过节的时候,别忘了给她们烧上一张纸,浇上一口酒。
夏老秀才用拐棍敲击着地面,老泪纵横,忍不住又要作诗歌颂一番,被瞎狗子给拦住了:“没用的东西就别往外捅咕了,年景好了,给三位女侠立一块碑吧!”
石碑是确实立起来过的,日本人被打跑之后,村民就筹钱立了三块碑,再后来,又被不了解这段故事的村民给推倒垫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