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P>

鹿鸣书院后另辟了一处院落，归裴家内眷居住。</P>

裴泓之陪着母亲孟氏在院中的石凳坐下。</P>

上回他们母子见面还是两年前。裴家人一旦入仕，轻易不得归家。孟氏想念儿子，在裴泓之生辰时，跟夫君入了趟京。</P>

她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儿子，斟酌着开口：“你非要李娘子不可吗？”</P>

她眼神闪躲，并不看裴泓之，显得有些心虚。</P>

“阿母并非要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只是……你们略有不配。”</P>

裴泓之面色冷了些，才要向母亲说明真心，就听她继续道：“日后你们成婚，若是有了争执，李娘子生气之下动起手来，不说我跟你爹爹，便是整个裴家，也没人能帮你……你明白阿母的意思，昂？”</P>

为顾忌儿子颜面，她尽量说得委婉。</P>

毕竟，打不过女子这话被明着说出来，是有些伤自尊。</P>

孟氏在后院听夫君转述了事情的经过，很是替被搅进命数中的人痛心。李家村众人何其无辜，存活的三位娘子又是何其艰难。良平先生与故去的白山先生得知真相，又要如何自处。</P>

听说李玥妩与顾昌明在山顶决战，她亦是焦心。</P>

久等不到消息，她跟大嫂和两位侄儿媳结伴，来前头看情况。</P>

李娘子倒在泓之怀里，瘦瘦小小的一个，很难将她与决胜顾昌明的高手联系到一起。</P>

看她满身是血，也不知是如何艰难才得了胜。</P>

可当她们给李玥妩换衣服时，才知那满身的血，多半都是顾昌明的。</P>

除了右臂一道刀伤较为严重，身上其他各处都只是轻微破皮。</P>

顾昌明她还是知道的。</P>

不但是听抱山先生说，孟氏也曾亲眼见过他与前朝将领对战的场景。那时，他也才弱冠之年。如今定是更胜往昔。</P>

可李娘子不但杀了他，还没受大伤。</P>

直到大夫诊脉，说李娘子被震出内伤，须得静养，她心中诡异的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平衡感。</P>

忙将自己唾弃一番，孟氏认真记下大夫的叮嘱。</P>

从房里出来时，她与侄媳妇不小心对上目光，侄媳妇眼里的钦佩与敬畏叫她看了个清清楚楚。</P>

细想后，才有了对儿子说得这番话。</P>

裴泓之愣了下，才轻笑一声。</P>

“阿母，小婵她性情温柔，也不喜与人争执。”</P>

孟氏将信将疑，但出于对儿子的信任，还是点了下头。</P>

“如此就好。”</P>

李玥妩是次日的凌晨醒来。陌生的环境叫她立时紧绷身体，下意识摸刀。指尖落空，她也反应过来。</P>

下山晕倒后，大概是被安置在了书院的某处。</P>

她起身。</P>

屋里的烛火已经烧到底部，片刻就会熄灭。</P>

旁边的圆桌前坐着一个小丫鬟，手撑着头，睡得不知人事。</P>

她尽量轻的起身，倒了杯凉茶，滋润干哑的喉咙。</P>

户门被夜风吹出一道缝隙，她侧身出去，小心关上门，避免小丫鬟被吹出风寒。</P>

外头院子的中庭，种着一株繁茂的杏树，除此外再无旁的装点。</P>

下弦月只剩短短的一道线。</P>

借着昏暗的月光，她下了台阶，走到树下。</P>

杏者，兴也。</P>

她家的房前屋后也种了不少杏树。</P>

等不到杏子黄透，村里的孩子就来讨要。</P>

阿娘从来不吝啬，拿着竹竿一顿敲。</P>

在杏雨中，小孩子欢呼着，尖叫着，大人们也跟着笑。</P>

李玥妩一眨眼，虚像皆化作泡影。</P>

裴泓之过来时，就看到了树下的人影。</P>

“怎么起来了？”</P>

李玥妩没答。</P>

裴泓之解了披风给她披上。</P>

“夜里凉，别染了风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