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太后有些烦躁,摆摆手道:“既然没空,就都走吧!”陆映和沈云兮走后,郦太后轻抚茶盏:“说吧,怎么回事?”沈银翎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也不想这么快就被郦太后发现,她和陆映发生了矛盾。她只得故作委屈道:“臣妇不知怎么触怒了太子殿下,不瞒太后娘娘,臣妇和殿下已经有多日不曾来往。不过请太后娘娘放心,臣妇——”“哀家如何放心?!”郦太后把茶盏重重掷在小佛桌上,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凶恶可怕,又及时缓和了语气:“昭昭,你如今什么也没有,又被沈云兮他们忌惮,只有尽快诞下子嗣,你才能在京城里有一席之地。昭昭,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子嗣的重要呢?!”沈银翎乖顺地跪倒在地:“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她这么说着,心里却忍不住怀疑起郦太后的用心。屡次三番强调子嗣,如此急不可耐,哪像是在真心为她考虑?比起希望她承宠,郦太后似乎更像是希望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皇嗣……她对郦太后又多了一层防备,面上却越发恭敬温顺,小心翼翼地伺候起她。用过晚膳,暮色四合。沈银翎陪着郦太后念了一个时辰的佛经。郦太后笑道:“好孩子,辛苦你陪了哀家一天。刘嬷嬷,你带她去禅房歇息吧。”盛国寺有许多禅院、禅房。夜里光影昏暗,看起来都十分相似。刘嬷嬷把沈银翎送到一座清幽的禅院门口,恭声道:“这是夫人歇脚的地方,宫女已经把您的行李放进去了,也已准备好沐身的热水,老奴先去和太后娘娘复命了。”沈银翎踏进禅院。她的行李果然已经放在了禅房的衣橱里面,屏风后的浴桶也盛满了热水,香膏、脂粉等物也都十分齐全。她试了下水温,很快脱去衣物泡了进去。奔波了一天,她泡在浴桶里,感受着热水冲淡四肢百骸的疲惫,将折叠的毛巾搭在额头上,在氤氲热气中惬意地闭上眼睛。就在这时,陆映携着山间春夜的寒气,推门而入。刚进门,就听见屏风后传出哗啦响的玩水声,还伴随着软绵绵的娇俏哼唱:“俏冤家,在天涯,偏那里绿杨堪系马。困坐南窗下,数对清风想念他。蛾眉淡了教谁画?瘦岩岩羞戴石榴花……”陆映脸色倏然一凛。这是沈银翎的声音。她怎么会在他的禅院里面?他原本还在想,钱多宝进献的蛊虫还是有点用处的,除了在郦太后那里见过沈银翎,他今日一整天也没想过她几次,假以时日,再加上沈银翎离京,他一定能彻底放下她。不成想,今夜居然又撞见了她!他寒着脸踏进屏风后,沈银翎背对着他泡在浴桶里,鸦青长发高高挽起宛如堆云,露出雪白纤细的后颈和脊背,两扇蝴蝶骨在烛火下温润凝白,每一寸肌骨都精致细腻。她一边拿皂膏搓弄肩头,一边继续哼唱:“俏冤家,在天涯……”刚唱完一句,就注意到浴桶旁边多了一道影子。她悚然一惊,猛然回眸,正好与陆映四目相对。她下意识护住胸口,脸颊嫣红如滴血:“你……你突然出现,吓人家一跳!”陆映脸色难看。这里是他的禅院。他回房就寝天经地义,这狐狸精夜里跑到他的房间洗澡,还好意思说他吓了她一跳?他不想再和沈银翎牵扯不清,冷冷道:“立刻穿好衣裳。”沈银翎看着他踏出屏风,忍不住咬了咬唇瓣,只得匆匆清洗干净。陆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他听着屏风后传出的水声,克制住朝那边看的冲动。在心里默念了两句《金刚经》,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响起沈银翎刚刚的歌声。他忍不住地想,那狐狸精唱着“数对清风想念他”的时候,心里想念的是谁?她又期待着谁为她画上蛾眉呢?俏冤家,俏冤家……她的冤家,是谁?陆映胡思乱想的功夫,沈银翎穿好衣裙走了出来。她看着陆映,男人盯着小佛桌上的茶盏,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格外专心致志,并没有注意到她已经出来了。禅房幽雅,青灯寥寥。他金簪玄衣,影子落在窗棂上,中原人里罕见的高大挺拔。他的侧脸线条立体英俊,睫毛很长,能在眼睑下覆出一片阴影,鼻梁比寻常男子要更挺拔漂亮,虽然总是不爱笑,但薄唇的弧度十分性感,透着寻常男子少见的欲色,女儿家与他说话时,会很容易把害羞的目光放在他的嘴唇上。陆映……他是个很好看的男子。床笫间欢好时,也很令她满意。沈银翎想着,又想起他今夜来她的房里,难道又是为了那事儿?她看着出神的陆映,心里顿时有了个主意。于是等陆映回过神的时候,就瞧见对面竹榻上,沈银翎斜倚在榻边,罗裙肆意铺散,露出一双慵懒交叠的嫩白长腿,玉足还矫情地绷得直直的,丝绸衣衫褪落到香肩以下,樱桃小嘴轻咬着浅粉色披帛,见他望过来,一双凤眼含羞带臊地暗送秋波。陆映:“……?”这又是哪出戏?沈银翎似乎还嫌不够,又伸出纤纤玉手拔下珠钗。鸦青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她抬起纤长浓密的睫羽,丹凤眼含情脉脉,欲语还休地凝望他。陆映:“……”禅房里弥漫着脂粉香。沈银翎颊红如胭,嗓音甜软:“正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春宵一刻值千金’,陆映哥哥,臣妇已然准备好侍寝了。”陆映额角青筋乱跳。手臂割出来伤口隐隐作痛,仿佛那些蛊虫全部失去了作用。他咬着牙,一字一顿:“侍寝?”“陆映哥哥~~”沈银翎声音婉转一波三折,“您装什么糊涂呢?您今夜来臣妇的禅房,为的不就是那档子破事吗?”陆映:“……”沈银翎是有什么毛病吗?!这里明明就是他的禅房!是她主动来找他的!他压抑着火气和欲念,厉声命令:“下来,把衣裳穿好。”沈银翎不可思议。她知道这段时间她和陆映的关系不大好,可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连台阶都递得好好的,他再生气也该消气了!更何况他自己半夜跑到她的禅房,不是为了那档子破事儿,还能是为了什么?他倒是装得一本正经起来了!她理直气壮:“殿下是在跟臣妇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吗?”陆映:“……?”沈银翎瞟了眼窗边软榻。陆映这狗男人心理变态阴暗扭曲,莫非他是想追求刺激,不在床上做,而在窗边做?反正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罢了,看在他不计前嫌从灯海菩萨里面救了她的份上,她就勉强主动一点,再给他一个台阶吧。沈银翎想到这里,赤脚走到窗边软榻前,在陆映复杂的目光中,一屁股坐到他怀里。她一边解开衣带,一边娇嗔:“你这般玩弄戏耍于我,可真是欺负人!”裙衫委地。少女浑身不着一物,鸦青长发蓬松微卷,只耳边簪了一支粉贝壳钗饰,腰间系着珍珠璎珞裙,烛火下,一身肌骨竟比东海珍珠还要细腻娇白,活像是海里修成人形的鲛鱼。她双手环胸,娇娇软软地撒娇:“陆映哥哥,这样总行了吧?”陆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