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年不禁暗自高兴,心里就有点蠢蠢欲动,心想,赵卓明显已经喝高了,并且好像还非常伤感,这个时候他的心理应该最脆弱,为什么不试探他一下呢?这么一想,李新年伸手拿起了酒瓶子,先给自己斟满了,然后顺手也给赵卓满上,嘴里说道:“赵叔,我觉得你这辈子也值了,起码比戴山‘焦友军幸运。你想想,他们两个人一个已经做了鬼,另一个也只能把牢底坐穿,尤其是老戴,连老婆孩子都顾不上了。而你就不一样了,这辈子该享的福你都享过了,什么风光的事情你没经历过?何况两个女儿女婿都是人中龙凤,又不需要你操心,眼下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赵卓眼神迷离地看看李新年,然后动作缓慢地拿出一支烟。李新年赶忙点上火凑过去,没想到赵卓拒绝了他的殷勤,而是自己有点笨手笨脚地点着了烟,然后目光有点空洞地盯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注视了一会儿,然后一脸疑惑道:“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李新年一愣,一下没明白赵卓的意思,狐疑道:“不是再说你和戴山焦友军……”赵卓马上摆摆手打断了李新年,仰着脑袋极力回忆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对了,刚才我们是在说你和开元县刘利民的事情,你拿出钱来帮他搞政绩……”李新年没想到赵卓喝的眼神都迷离了,居然还是一点都不上套,一时也没办法,再不敢冒险,否则引起赵卓的警惕性的话,说不定聊天马上就结束呢。好在刘利民的话题也在他希望谈论的范畴,听了赵卓的话,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端起了自己的酒杯,然后试探性地在赵卓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没想到赵卓这一次有了回应,只见他居然端起了酒杯,心里不禁一阵高兴,不小心一口把杯子的里的酒给干了,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已经有点不胜酒力了。摸出一支烟点上之后,李新年有点口齿不清地说道:“其实,这件好事原本还轮不到我呢,刘利民原本找的是你的本家赵源,可赵源显然看不上那个犄角旮旯,所以压根都没见刘利民派去跟他谈这件事的人。”没想到赵卓再次打断了他,摆摆手说道:“刚才不是说的这个话题,我记得刚才我问你谁给你介绍了刘利民,难道真是蒋如兰?”李新年不清楚赵卓为什么会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但他意识到赵卓不大可能无缘无故抓着这个问题问两遍,也不清楚他为什么想当然地会认为这个介绍人是如兰。当然,赵卓应该知道刘家上一代人跟毛竹园的关系,又知道自己现在跟如兰关系密切,所以猜测如兰是介绍人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李新年总觉得赵卓似乎另有深意,沉默了一会儿,他答非所问地说道:“刘家虽然上一辈人跟毛竹园关系密切,但到了如兰这一代几乎已经没什么来往了。”赵卓打断李新年说道:“这么说你投资刘利民并不是出于蒋如兰的授意了?那这个介绍人究竟是谁呢?你如果不愿意说就算了。”李新年摇摇头说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这件事确实跟蒋如兰关系不大,真正介绍我和刘家攀上关系的是我在看守所关押期间认识的一个人,这个人姓陈,名叫陈铎。”说完,盯着赵卓观察他的反应。赵卓一脸惊讶的神情,随即点点头说道:“原来是陈老二啊。”李新年故作糊涂道:“怎么?你认识他?”赵卓好一阵没出声,而是眯着眼睛坐在那里吞云吐雾了,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才哼了一声道:“怎么会不认识呢?你也知道我和你连襟是朋友,当年陈老二的哥哥陈老大可是戴山身边的红人,后来发了财就金盆洗手了。一开始还能听到点陈老大的消息,可戴山被解除东风机械厂的职务之后就断了联系,等到戴山出事之后就更听不到他的消息了,怎么?陈老二难道跟刘家攀上了关系?”李新年没想到今天赵卓会这么爽快,不用自己多问就聊起了当年的事情,于是急忙道:“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陈汝清当年是戴山的朋友。但听说陈汝清后来去了外地,只有陈铎在宁安市还有点生意,我相信你跟刘波不会陌生吧?实际上陈汝清后来确实跟了刘波,现在说起来他们也算是亲戚了。”赵卓一脸狐疑道:“亲戚?没听说刘波跟陈家有什么亲戚 关系啊?”李新年干笑道:“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秘密呢,如果你跟老戴真的是那种无话不说的朋友的话,你一定听说过谢新玲这个名字吧?”赵卓先是神经质地嘿了一声,随即干笑道:“没想到你还挺了解自己的连襟吗?小戴和谢新玲的关系可没几个人知道。”李新年听赵卓称呼“小戴”,不禁楞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赵卓虽然跟戴山是狐朋狗友,可他们的年纪确实差了十几岁呢。“是啊。”李新年说道:“不管怎么说,老戴和谢新玲是否有血缘关系确实是一笔糊涂账,他老娘到死都没有说清楚。”顿了一下,又一脸暧昧地笑道:“你和戴山关系这么铁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吧?如果老戴确实是胡志军的种的话,那你们也算是表兄弟呢。”赵卓脸上似有点尴尬,哼了一声道:“看来你丈母娘没少跟你扯这些陈年烂谷子啊。”顿了一下,赶紧转移了话题,疑惑道:“谢新玲怎么啦?难道她后来嫁给了刘波的什么人?”李新年摇摇头,说道:“那倒没有,实际上谢新玲那年去了省城之后就成了刘波的情人,并且他们还生了一个孩子。”赵卓呆呆楞了一会儿,随即哼了一声道:“怪的呢,陈老大天生就是个生意人,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看来他跟小戴划清界限之后就马上投靠了刘家,谢新玲自然算是敲门砖了。”李新年犹豫道:“具体细节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怎么听说老戴当年和刘波也算是朋友呢。”赵卓缓缓摇摇头,说道:“朋友算不上吧,只不过确实有不少业务上的来往。”说完,一只手摸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像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