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关涛老婆的爷爷孙发水在开元县公安局乃至宁安市整个公安系统的声望,大家都不再把关涛所谓的道听途说当成道听途说了,每个人都一脸凝重的神情。关涛也不再嘻嘻哈哈贫嘴了,而是正色说道:“那是个清明节,我和老婆趁着放假买了一些菜去丈母娘家顺便给祖宗上坟,碰巧孙老爷子也在那里。上完坟之后大家坐在一起吃午饭,老爷子还喝了一小杯酒,于是就跟我聊起他们当年侦破的一些案子,实际上我每次见他都是这方面的话题。”说完,似乎记忆出现了一点问题,想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道:“对了,这事是从我老婆家祖坟上长蘑菇说起来的。”秦时月吓了一跳,失声道:“坟地里长蘑菇?”范先河摆摆手,说道:“这个没必要大惊小怪,坟地里的蘑菇和野外其他地方的蘑菇也没什么区别,又不是长在尸体上。”关涛点点头,说道:“对对,我们上坟的时候刚刚下过雨,我老婆偶然发现距离坟头不远的地方有几颗蘑菇,并且还挺大,于是就挖了回来,打算加个菜。可没想到我丈母娘很迷信,硬是说坟地里长出的蘑菇有毒,不能吃,还说我老婆的爷爷当年就曾经碰到过尸体长蘑菇的事情,并且那个人好像就是吃了蘑菇被毒死的。”周兴海插话道:“吃蘑菇毒死人的事情倒也不稀奇,我们马达县就有过这种案例。”关涛说道:“吃蘑菇被毒死确实不稀奇,可问题是谁见过尸体上长蘑菇?于是我们就问我爷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据我爷爷说,这件事发生在他刚进入秀水镇派出所不久,他还清楚的记得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因为那天正好是大年初三。地点就是秀水镇下面的一个名叫望山的村子,村子不大,但山水却不错,只不过以前也没人在乎这些,对了,这个村子距离我县大名鼎鼎的青龙观不远。”朱天虎忽然说道:“望山村?不错,我有印象,我记得有一年去那里扶贫,确实是个风景秀丽的小山村,我记得好像还有一个挺古老的龙王殿。”关涛笑道:“没想到朱局也知道这个小村子,以前确实穷,可现在那里都是小洋楼、小别墅,城里人争先恐后去那里避暑呢,再加上青龙观的名气,现在可以说是热门打卡之地呢。”说完似乎意识到有点跑题了,咽了口吐沫继续道:“言归正传,据老爷子说,当年那个正月初三正好轮到他值班,天空阴沉沉的,到傍晚时分飘起了雪花。老爷子琢磨着这种天气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于是就打算回家吃晚饭,因为派出所离家里也不远,可就在这档口却来了一个报案的人。”说完,习惯性地等着有人提出问题,可没想到谁也没出声,只好继续说道:“这报案的人就是望山村的村民,名字我爷爷忘记了,只记得姓岳,这个村民报案说他哥哥被人毒死了。”这回周兴海插话了,笑道:“结果是吃蘑菇毒死的。”关涛没有理会周兴海打岔,自顾说道:“老爷子一听有人被毒死,那就是凶杀案啊,必须马上向派出所领导汇报。可那时候也没手机,电话都不多见,加又是大过年的,老爷子接连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领导,没想到领导已经喝的差不多了,领导指示他马上前往望山村摸摸情况,回来以后再向他汇报。”周兴海好像有点急了,催促道:“难道老爷子去了那里就发现尸体长蘑菇了?”关涛已经发现每个人都对他的故事感兴趣,现在见周兴海一再打岔,威胁道:“你听不听?不想听的话我就不说了。”范先河端起酒杯说道:“反正今晚闲着没事,咱们尽管慢慢聊,咱们先喝一杯。”除了秦时月浅浅抿了一口外,其他几个人都把酒干掉了,关涛站起身来一边殷勤地给几位领导斟酒,嘴里却不耽误讲故事。“老爷子和报案的岳家人赶到望山村的时候农村里早就吃过晚饭了,有些人家都准备上床了。那个姓岳的把他领到一栋破旧的黄泥屋,只见门前站着几个黑影,屋子里亮着昏暗的油灯,隐约传出妇人和小孩的哭泣声。报案的男人大声道:‘派出所的同志来了,大家让让。’老爷子那时候刚刚参加工作不久,也没什么经验,可以说是硬着头皮来的望山村。好在那时候民风还是淳朴,虽然老爷子那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可村民们知道他是警察,倒也不敢怠慢,纷纷让开一条路让老爷子进去。”秦时月听到这里好像有点忍不住了,气哼哼道:“那时候办案也太扯淡了,这种案子竟然派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去调查,简直不可想象。”朱天虎摆摆手说道:“那时候基层农村派出所的工作确实没什么章法,不过,也要看什么案子了,那时候热衷于搞阶级斗争,如果发现阶级敌人的话谁敢怠慢?”范先河问道:“那老爷子到底查出什么名堂没有?”关涛摆摆手,说道:“老爷子当时确实没查出什么名堂,可他对这个案子却终身难忘,一方面这个案子是他当上警察之后处理的第一个案子,并且还是单枪匹马。另外,这个案子在当时没有发现什么嫌疑,可后来随着老爷子的经验越来越多,听到的谣传越来越多,他对这个案子的疑心也就越来越重。实际上老爷子后来非常肯定那个姓岳的是被人毒死的,根本不是自己吃了蘑菇被毒死的,只不过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证据都已经灭失了,案子也就无从查起。说实话,这个案子也是老爷子这辈子感到非常遗憾的一件事,据他说直到现在他还能想起当时那个女人以及两个孩子看着他的绝望的眼神。”“蘑菇呢?”周兴海又忍不住了,抱怨道:“说了半天怎么还没有提到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