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顾红打来的，这一次她显然把李新年的事情当做正事去办了，不过，她显然很忙，并且是躲在什么地方悄悄给李新年打的电话。“我让赵映梅通过熟人找省药监局的一个副局长打听了一下，看来这件事的背景还挺复杂。”顾红压低声音说道。李新年疑惑道：“怎么说？”顾红迟疑道：“据这位副局长的说，这件事是他们单位老大亲自交代的案子，好像跟省卫健委有瓜葛，其他的事情她就不好说了。”李新年一听，怔怔楞了一会儿，随即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么说唐倩也有份，看来她这是要开始替儿子报仇了。”顾红低声道：“你不能孤立地看这个问题，唐倩和刘波都在省城官场上混迹多年，他们之间不可能没有一点联系。另外，你当初制药厂的很多手续以及不少需要在药监局备案审批的新药都是让郑建江通过唐倩的关系办理的，你好好想想，究竟什么地方被人抓住了小辫子。”顿了一下，又说道：“药品这种东西和不比其他的商品，即便当初只是稍稍打了个擦边球，关键时候都能被放大到人命关天的地步，除非没人把这些事扯出来。”李新年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恨声道：“只能怪我倒霉认识了老郑这个狗日的，我估摸着这混蛋把公司的什么事都跟他老娘说了。”顾红哼了一声道：“所以我早就提醒你交友需谨慎，看看你打交道的都是什么人？从徐胖子到郑建江……哎呀，我都懒得说了，眼下这事看起来一团乱麻，你打算怎么办？”李新年沉默了一会儿，哼了一声道：“俗话说快刀斩乱麻，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这把刀握在刘家人的手里，只能让他放点血了。这是目前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法，我总不能为了这点事跟他们去打官司吧？”顿了一下，又发狠道：“且先让他们张狂几天，等老子摆平了这件事之后，再跟他们慢慢算这笔账，我要让他们怎么吃进去怎么吐出来。”顾红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眼下还是多想想怎么灭这把火吧。”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还在家里？我刚才忽然想起来家里都没啥吃的，你干脆出去吃点算了。我给你推荐附近一个地方，你出了大门口往左拐，然后差不多走一百多米就有一家米其林餐厅，不过只是一星级的，但也足够让你开开洋荤了。”说完挂断了手机。李新年把手机扔在了茶几上，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一阵吞云吐雾，最后嘴里嘟囔道：“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嘀咕完了以后站起身来走到窗口朝着外面看看，天已经彻底黑了，雨也越下越大了，于是慢吞吞地穿上了外套，准备出去吃晚饭。但他可没打算去顾红推荐的米其林餐厅，他听说过这种按照轮胎老板的口味评定的国际知名餐厅，一般都价格昂贵。不过以他目前的身份去这种餐厅吃顿饭倒也小事一桩，只是他对这种高大上的餐厅没什么兴趣，说实话，他宁可去小巷子里寻找一些具有地域特色的名小吃。可就在他换上鞋子准备出门的时候，手机又忽然响了起来，于是站在门口掏出手机看看来电显示，却意外都发现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心里顿时有点惊疑不定，怀疑会不会是有关部门的人在找他，可问题是眼下有关部门的人已经下班了啊。妈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嘴里嘟囔了一句，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接通了手机，并且谨慎地喂了一声，看那样子好像只要发现一点危险就随时把手机扔掉似的。“是李总吗？”只听电话里一个男人问道。李总？称呼上倒是挺客气，如果是有关部门的人应该是直呼其名，不过，声音听上去好像有点耳熟，难道是以前的某个客户？或者是在省城工作的某个同学？“啊，是我，你是哪位啊？”李新年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都没有搜索到能和这个声音匹配的人。男人呵呵一笑，说道：“这么说李总已经听不出我是谁了，也难怪，说起来我们也很久没有打过交道了。”李新年越听越觉得男人的声音非常耳熟，熟悉的好像眼看着就要想起他是谁了，可实际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虽然想不起立你是谁，但我记得你的声音，说明我们应该是老朋友了。”李新年打个哈哈，怀疑这个男人会不会真的是自己以前的同学，可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苍老。对方好像也不想再和李新年打哑谜了，笑道：“能记得我的声音已经不错了，至于老朋友嘛，那就不敢当啊，我是朱天虎啊。”朱天虎，朱天虎。差不多有几秒钟的时间，这个名字在李新年的脑子里重复了好几遍，最后才赋予了这个名字所包含的一切，让这个男人有了血肉之躯。“哎呀，原来是朱局啊，我说怎么声音这么耳熟呢，对了，我想起来了，你现在应该是在省警校任职吧？”李新年的惊讶倒不是装出来的，他确实做梦都没想到朱天虎居然会给他打电话，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朱天虎怎么会知道他在省城，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当然，考虑到朱天虎眼下的行当，李新年倒没有感到不安，因为警察即便要抓人也不至于让警校的校长出面。但他本能地意识到朱天虎给自己打电话绝对不会是为了叙旧，再说，自己跟他也没有令人愉快的旧事值得叙。秦时月。李新年忽然想起先前秦时月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曾经说她和朱天虎通过电话，并且从朱天虎那里得知抓走石如意的是国家安全部门的人，这么看来，朱天虎这个电话多半和秦时月有关系。朱天虎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个电话让李新年的脑子一瞬间就像是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不知道你今晚是不是有安排了，如果没有安排的话，我请你出来喝点小酒怎么样？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