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他突然就害怕了(1 / 2)

适才还沉稳不过的男人,浴血奋战不退缩的少年,此刻却满心忐忑,坐立不安。

他结结巴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问:“你七嫂她……她……”

白瑜没有勇气问出来。

新婚没几日,他便随父出征。

丢下刚娶进门的新妇,丢下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妻子。

他没有尽好身为人夫的责任,却给新妻带来战死的消息,他不知该如何向妻子交代,更不知该怎样去表达这份愧意与歉疚。

白明微看出了他的紧张和不安,揶揄他:“几经生死,七哥倒是半点没变,只要一提到七嫂,魂儿都没了。”

白瑜紧张得双拳紧握,但更多的是不能尽到夫君责任的自责与愧疚:“放妻书一事,风军师同我说过,我原以为她嫁我是半推半就,却不曾想……”

白明微手脚麻利,已经白瑜将伤口的血止住,她倒了一杯水递到白瑜手里:“七哥,七嫂对你,情比金坚。”

白瑜露出一抹笑意:“是了,原本就是我死乞白赖,几年的软磨硬泡,我习惯了主动,难免会忽略了,在这一段缘分里,没有谁多谁少。”

说话间,他猛然站起,满屋子寻找:“明微,有没有镜子,我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这样的他,哪里还有刚才脚步虚浮的模样,仿佛打了满满一碗鸡血,精神抖擞,浑身的伤痛都忘记了。

白明微摇摇头,望着兄长促狭的模样,颇有些无奈:“七哥,镜子在这边,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白瑜坐到镜前,端详着雕花铜镜里的容颜,那么瘦削沧桑。

他心中的忐忑,也由此变为害怕:“明微,你七嫂见到我,会不会嫌弃?”

白明微笃定摇头:“有的人金玉其外,但却败絮其中。七哥虽然光彩不复从前,但在明微心底,依旧是那个头顶天脚立地的男子汉,我想在七嫂心底亦然。”

说罢,她捡起镜前的梳子,有心想要为兄长梳一下头发,但刚拿起梳子,她便迟疑了。

她不再是承天观那个哭鼻子的女童,七哥也不再是那个总是溜出家,偷偷跑到承天观照顾她的男孩。

她也曾为七哥梳过发,七哥也常常给她绑小揪揪,比师姐们都好看的小揪揪,用两根漂亮的绦带扎起来,小包子一样圆乎乎的小揪揪。

七哥曾一直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而七哥的生命里,已经多了七嫂这个可以白头偕老的女子。

他们都已长大成人,有些亲密的动作还是要避免。

但七哥的身上有伤,举起手臂难免疼痛。

可她刚要提出帮七哥梳头,白瑜便接过梳子开始对镜梳了起来,仿佛浑然不觉牵动伤口的疼痛。

青丝从梳齿间划过,细细密密的梳齿,篦走了上头的血渍,也把那头干枯毛糙的头发慢慢捋顺。

未及冠的少年,无须簪发戴冠,一条红色的绦带,把整整齐齐的头发束紧。

白瑜仰着脑袋,不安地问:“明微,这样有没有好些?”

白明微忍俊不禁,连声回答:“好了很多。”

白瑜心头一暖,他岂会没有看到妹妹闪闪发亮的双眸。81说

便是自己变成一个丑八怪,这个傻妹妹也一定会说好看。

他转过身,对着镜子照了照。

铜镜映出他憔悴瘦削的容颜,但一头乌发被捋顺,倒也顺眼了许多,不过面色却不太好。

于是他又在桌面上翻找起来:“明微,怎么没有粉?我想遮一遮脸上的憔悴,在皎皎面前,我总要呈现出最好的状态。”

白明微没有多说,只是招招手,让心腹护卫把热水端过来,她把帕子细心地投湿,随即又拧干,递给白瑜擦拭面上的血迹。

她说:“七哥,男儿不必涂脂抹粉,只要脸上干净,就很好看。”

白瑜对着镜子,细细擦尽面上的所有血污,生怕不够干净,直把脸搓红了,才肯停下。

他又转过身问:“明微,干净了吗?”

白明微夺过他手中的帕子递给护卫:“再搓皮都破了,七哥说说干不干净?”

白瑜还是有些担心,对着铜镜看来看去。

白明微无可奈何。

是的,在七嫂这方面,七哥从未变过。

记得七哥还是个小小少年郎时,每到春日时节,都会呼朋唤友去郊外骑马踏青。

每次回来总能带回很多香包,家里的丫头小厮都有份,一问才知那是有人瞧着他俊,赠予香包示好。

他得意极了,少不了在众兄弟面前炫耀,为此还被父亲嫌他轻浮浪/荡,罚跪祠堂好几宿。

可放出来后,他又继续我行我素。

直到——

直到他遇到那个小他一岁的女子。

初次见面,他不可一世,以为巴掌脸大眼睛的少女会为他的风姿所倾倒,结果却被人家姑娘批得体无完肤。

他不服气,提出和少女赛/马,结果输得落花流水。

他咬牙切齿,提出与少女比试射箭,结果又被人家虐得丢盔弃甲。

于是他便和这少女杠上了,非要争个高低,结果一次没赢,却把心弄丢了。

原本神采飞扬春风得意的他,开始悲春伤秋,学着大哥哄大嫂那样,写一些酸溜溜的诗文剖白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