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挠挠头,问道:“是李总兵的干爹永青侯,李青?”
“不是,是洪武年间的永青侯李青。”朱厚熜轻笑道,“说起来也挺巧合的,都是永青侯,都叫李青,连府邸都在一处……”
他倏地顿住,脸上笑意缓缓消失,改为疑惑,自语道:
“这也太巧了吧?”
“原来洪武年间也有永青侯啊?”黄锦憨笑道,“别说,这还真巧,要不是时间关系,奴婢都要以为是同一个人了。”
“同一个……人?”朱厚熜豁然看向黄锦。
黄锦一呆,弱弱道,“皇上,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啊?皇上,皇上……”
“啊,没什么。”朱厚熜回过神,挥手轻笑,“不知情的话,是挺容易混淆的,对这两个永青侯,朕也了解不多,只知道有这么号人,以及少许有关事件,尤其是洪武朝的永青侯……”
黄锦松弛下来,赔着笑问道:“皇上以为他们俩哪个更厉害些啊?”
朱厚熜想了想,道:“洪武年间的更厉害一些。”
他活动了下四肢,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椅上,道:“他的具体事迹朕知之不详,不过……非开国功臣,在太祖朝封侯,还是世袭罔替的爵位……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这样啊……那第二个永青侯呢?”
“也挺厉害的,朕小时候听父王说起过,对他很是推崇呢,当初英宗……”朱厚熜咳嗽了下,转而道,“他也是个有大功的人,且也是第一个以勋贵之身入阁,还没人敢反对,连三杨那等权臣,都在他面前栽了大跟头,妥妥的顶级政治家……”
“那确实厉害!”黄锦流露出钦佩之色,好奇道,“皇上您说两个永青侯的府邸都在一处,难道……第一个永青侯没儿子?”
朱厚熜微微摇头:“有的话,又怎会断了传承?唉,可惜啊……”
“皇上是可惜……他断了香火?”
“不是,朕可惜的是,这轶闻录只写到宣德朝,且宣德朝的篇幅并不大,当然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受年龄所限,那时的他都辞官了……”朱厚熜叹道,“朕是可惜他活的不够久。”
黄锦疑惑道:“皇上,这大明轶闻录不是连景泰朝,甚至成化朝都涵盖了吗?”
“不是一人写的。”朱厚熜拿起一册正统朝的《大明轶闻录》,道:“说狗尾续貂有些苛刻,可质量有明显下降,从笔法来看,这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理念有偏颇,看起来也得换一换脑子。”
“皇上真厉害,这都能看出来。”黄锦拙劣的拍着马屁。
朱厚熜好笑道:“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了?”
“人常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嘿嘿……朝堂上的大人们说话难听,奴婢可不得说些好听的让皇上您开心开心啊。”
“噗!”朱厚熜一个没忍住,“调皮。”
黄锦也陪着笑了两声,随即劝道:“皇上这些日子,整日整日的看这大明轶闻录,也得多注意吃饭、休息,莫伤了龙体。”
“嗯,朕知道。”朱厚熜慵懒颔首,接着又道,“不过,这都看到正统朝了,后面也没多少了,还是一口气看完吧。”
他抬起手,黄锦立时送上凉茶,朱厚熜接过啜了一口,“这样就可以再接着重新看一次了。”
黄锦:“……”
有那么好看吗?
似是瞧出了他的心思,朱厚熜笑道:“你读书少,不懂得常读常新这个道理,朕这些时日一直在参照着实录读这大明轶闻录,获益匪浅啊!”
这哪是大明轶闻录,这就是大明实录,且基于足够客观的事实,加以足够客观的剖析……文字丁点不晦涩,且还生动有趣。
在朱厚熜心里,它远远超出他看过的所有书。
因为这本书,让他了解了真正的大明史,也让他对政治,以及大明的臣子,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这样的书只读一遍难以消化所有精髓,得像牛羊进食一样,吃进去后再反刍上来细细咀嚼,品味……
此时的朱厚熜,对之前张永的话非常认同,参照大明历代皇帝的实录,读起来确实惊为天人!
同时,朱厚熜也总算知道为何堂兄会将这书跟《永乐大典》放在一起!
它有这个资格!
甚至,单从就对皇帝而言,它比永乐大典还要经典。
想到堂兄,朱厚熜猛然意识到自己得做些什么了。
比如:武宗实录!
对这个堂兄,他没什么感觉,说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不过,心中多少是有些感激的成分在。
毕竟,是他把皇位传给了自己!
其实,若从功利心出发,最合适的人选是益王长孙,因为那一来,堂兄也算是有了子嗣,而传给自己……
哪怕是名义上,堂兄也算是绝嗣了。
至于进京之后,群臣的下马威也好,张太后的高傲姿态也罢,这跟堂兄没啥关系。
朱厚熜是个明白人,连皇位都传给了自己,又怎会再给自己下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