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徐青玉的生辰宴如期举行，就在两刃峰的紫霄宫。此次不同于往年的随意，说是生辰宴，更多还是借此名义拜访刚出关的徐长虹，所以规模尤其浩大。这位剑道第一人出关意义非凡，许多人都猜测，天下又会多出一位元婴修士。</P>
仙剑门三位元婴修士都来了，非仙剑门的金丹修士都来了十数位之多，更不提随行而来的诸多低阶修士，他们个个都为徐青玉送上贺礼。夜空下的紫霄宫，仙光氲氤，宴席铺陈足有百丈，修士们于其中会面交谈，热闹欣喜不题。</P>
而此时青灵峰顶，茫茫雪地中，郑到坐在一块高凸黑色冰岩上，前方是一片寒气荡漾的冰湖，五朵幼嫩的花骨朵栽在冰面上。</P>
他平静地凝望黑暗，面无表情，零星的雪花落在他的头发或衣服上，像披着白毛。徐青玉的生日宴已然开始，他却不准备前去，而是躲到此处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P>
他不知坐了多久，感觉心中的酸渐渐冷却下来，化为苦涩的冰塞在胸腔里，他又感到被这冰灼烧的疼痛，无法言语。</P>
直到他听见脚踩着雪地的声音越来越近，旁边有人说话。</P>
“乌龟在干嘛？”</P>
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喜鹊，她落到乌龟的左边：“乌龟在干嘛？”又落到乌龟的右边：“乌龟在干嘛？”</P>
乌龟仰着头看了看她，满眼疑惑的说了句：“我不是乌龟。”郑到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个绰号。</P>
徐青玉蹲在他旁边，一身绿裙，头发系了个鱼尾辫。她问：“你在这干什么？”</P>
郑到看着湖面平静道：“师尊给我安排的功课，种这五朵冰莲。”</P>
徐青玉看看他：“你是不是忘了什么？”</P>
“忘了什么？”郑到装傻。</P>
“你再想想。”徐青玉咬牙切齿盯着他，眼神越来越凶。</P>
“不会今日是你的生日吧？”郑到作恍然大悟状。</P>
她用力掐了掐郑到的脸：“你还知道呀！不是给你传信了？为什么没来？”</P>
郑到揉了揉脸说谎：“我前几日一直在炼一炉丹药，忘了时间，我以为还有两天。”</P>
“还有两天是吧？那你过两天再来找我吧，看你还能不能找到我。”徐青玉起身往后走去。</P>
郑到看了看冷风中摇曳的冰莲，又转过头看了看徐青玉慢慢走远的背影，雪地上女子的身影袅袅婷婷，鱼尾轻轻摇晃。</P>
郑到起身跟上，问道：“你的生日宴，你就这么出来了？没问题吗？”</P>
徐青玉手背在身后摇摇头道：“什么生日宴？不知道呀，不是还有两天么？”</P>
郑到尴尬：“老徐，你不要生气了，这个送你。”他将小象盒递给她。</P>
她接过仔细看了看：“这个怎么玩儿……”她还没说完，反应了过来，将木制圆盒收入妙手空空，而后：“哼。”</P>
郑到跟着她，拱拱手，说好话：“祝君岁岁春常在，相逢总玉颜。仙子生辰快乐。”</P>
“哼。”徐青玉不说话。</P>
郑到还是讨好笑道：“祝仙子眉如柳叶黛色新，面如桃花笑常开，笑一笑吧。”</P>
“哼。”她将脖子扭过去。</P>
“祝仙子吉吉利利，万事如意，欢乐伴新年。”郑到侧着头看她：“笑一笑吧？笑一笑吧？”</P>
“哼。”徐青玉抿着嘴，憋着表情。</P>
郑到也转过头来，脑袋撇向一旁用鼻子出声：“哼。”</P>
“哼。”徐青玉出一声。</P>
“哼。”郑到出一声。</P>
“不是，你学我干嘛？！”徐青玉喊到，然后推他一下。</P>
郑到先笑出来停不下，而后两人忍不住一同笑，不知为何这么高兴，几乎难以立直。</P>
“别笑了你。”徐青玉捂着肚子，她笑着，嘴里冒着白气：“饿了，下山去找点吃的吧，上面冷死了。”</P>
“走吧。”郑到恢复了些。随后他又看了看冰湖的方向：“等等。”</P>
他跑过去然后回来：“现在走吧。”</P>
两人御剑离开。</P>
他们来到徐青玉母亲留下的园子旁，挨着大白石头，支了个火堆，架起一口锅儿。</P>
郑到在林中打了一只小獐子，到山涧旁剖洗干净，再顺手捞上两条胖鲤鱼。徐青玉则摘些蔬菜、香草，采些梅子调成酱汁。</P>
郑到本想让她休息，他来烹煮，但一会儿就被徐青玉轰走了，她嚷嚷道：“不对不对，你这么做根本不好吃，我来。”</P>
郑到向来对口腹之欲没什么追求，在北山与郑莫凡生活时，做饭也十分粗糙简单，这些年又很忙碌，令他吃得不甚讲究。他对食物的要求是熟了就行。</P>
徐青玉却贪吃，为了方便尝到美食，她也学了许多烹饪食材的方式，而不是只会调配花茶。</P>
郑到在一旁打下手帮忙，得空便坐着烤火，他与徐青玉开玩笑聊天：“有劳仙子了。”</P>
徐青玉正利落的将鱼腩割出一条条口子放入蒸格里，她白了郑到一眼：“别瞎叫。”</P>
郑到问：“你在宴上没吃饱吗？”</P>
“别提了，前面就一直迎接各种‘前辈’。好不容易开宴了又有许多人上来祝贺敬酒，还好我溜得快，懒得和他们玩，反正都是来看我爹的，把爹留在那就行了。”</P>
徐青玉搅拌酱汁，手用着力，忍不住向郑到抱怨，好像打开了话匣子。</P>
“什么东海画道宗的林仙子，安州百炼门的陈门主，雨州沧澜派的阮长老。我本就不认识他们，也要来称长辈。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世家子弟要来搭讪敬酒，我根本不喜欢喝酒！”</P>
郑到猜这些人是先行一步前来打探消息的，若是徐长虹结婴成功，后面还有更强的大能会来贺喜，若是徐长虹失败了，他们也就回去了。</P>
郑到笑道：“好歹他们送了贵礼的。”</P>
徐青玉一想确实如此，心中怨气也减轻了，她道：“但是很尴尬呀。别人办生辰宴的，要不是小孩子，要不是长者，我这不大不小的为什么要办得这么隆重。”</P>
郑到一想她今年该年芳二十八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他道：“确实年纪有点大了。”</P>
徐青玉瞪他：“你说什么？！”此时她正将竹刺插入剥干净的獐子体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