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红如血的眼眸,将苦恨吞下,元神的一缕微光,驱散了影子纠缠带来的幽暗阴霾。那些仿若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不管是对她的诅咒也好,亦或是对她的谩骂和不屑,从来不会击溃掉千锤百炼的她。常有人说她是个苦孩子。但她不苦。悲惨的过往,充满希冀的明日。天道,总在赐予她机缘造化。她何德何能,能在无花无果的路上,遇到一群志同道合行至荒芜彼此还愿把酒临风的战友,是能把后背交托出去的战友!……饱含着激烈情绪的铿锵话语声传遍四周。禅衣燃火佛心崩断的楚凌看了过来。眼中含泪的顾小柔,风雪拂面之际,衣袂飘飘,噙在眼眶半晌的泪珠簌簌地掉落了下去,犹如断线的珠玉。赤羽宗姜宁愣住,眸底的心虚一散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清澈爽朗的笑意。她扬起下颌,高挑眉梢,傲气道:“这才该是我姜宁讨厌多时的模样,岂能被那几言几语轻易击垮,忘了初衷。”嗓音陡然拔高。姜宁大笑道:“叶楚月,雷灾过后,若海神永存,大地胜之,我骂你多少,你大可骂回来,皱一下眉头我姜宁此生就枉为人!”“本王,可没兴趣。”楚月扬起了眉梢,戏谑地瞥了眼姜宁,张扬又惬意,风流骨中生,星云宗的弟子们仿佛看到了当初在宗门内吊儿郎当的风流少年郎,还是如出一辙的味道,却让姬如雪、章瓷等宗门弟子们生了亲切熟悉的感觉,俱都忍俊不禁,眉目朗若星辰。姜宁扯动了唇角,敌意如初,沉沉的声说:“果然啊——”“你叶楚月,还是像过去一样讨人厌。”楚月听得此话,笑意如狂,“你也一样,姜宁,还是手下败将的样子。”“那就不要输了。”姜宁咬着牙说:“别让我这个昔日白鹤洲的手下败将都看不起你。”“好。”“不要输。”楚月说罢,摆了摆手,两把故人刀,冷眼看着周怜。周怜摇摇头,“真让人失望啊小月,你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和那一群乌合之众同流合污。他们分明是最厌恶你的人啊。”“但他们又何其不是最无辜的人?”楚月高声反问:“他们都和你周怜一样,都是娘生爹养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有着夙愿理想,期待衣锦还乡,盼望踏步天梯光宗耀祖,也有人想要回到故乡,想要岁月静好细水长流。周怜,你以为只有你有理想有夙愿,只有你对故乡爱得深沉,有着故土的执念吗?若你的执念到头来是作恶也无愧,你干干净净的故土,还容得下这样肮脏的你吗?在故土上的亲人朋友,看向你的眼神又是否还如往昔那样?并不会的!周怜,作恶太多的人,天道必赐报应,你终其一生想要回去的地方,或想要遇到的人,你都回不去了,遇不到了。因为你已非当年在故土的纯粹之人。有些南墙,一旦撞破是血流成河,对吗?”“那又如何?”周怜盛怒,飓风以他为中心围绕着他而起。呼啸的声音,狂猛的劲道,像利刃的锋锐。这片引人注目的乱世战场,末日破败天,似乎是他们二人的赌场。“叶楚月,若不是你,我便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世人谁都可以指责我,唯独你不能。你自诩仁义之心,但扪心自问你杀过的人,死在你刀下的孤魂何其之多?从无间地狱到了今日,你为了往上爬,你杀过多少人,背后有多少座坟?你可曾数过吗?午夜梦回,你又何曾害怕过?你不会害怕,因为你,心狠手辣不在于我之下!”周怜憎恶地看着楚月。九万年前的神脉献祭,彼岸花开,三世轮回,就是为了救叶楚月的命。虚妄门开,时间的长河游荡着许多的小鬼。他周怜就是其中之一。楚月和小狐狸闻声,回想起九万年前的事,渐渐有了眉目,思路愈发地清晰。难不成——彼岸花活死人肉白骨之时,误把周怜带到了这个地方?若是如此,追根溯源的话,此劫此难的因在于楚月与夜墨寒。周怜笑了,“叶楚月,你道众生无辜,我又何其无辜。”面具下的笑容冷凝又狰狞,眉峰深深地蹙起。雷霆盛怒的低吼声,堪比劫难所致震耳欲聋的灭地雷霆。“因果轮回的源头既在于你,你是不是该为这天崩地裂血雨腥风的故事,画上一个仁慈的句号?”周怜似怒似笑。他便喜欢看叶楚月这般的人,崩碎掉了仁慈的面具,煞白的脸庞。可惜,叶楚月还淡然,只稍纵即逝过疑惑之色,还有掩藏的愧疚。虽说隐藏得很深,但瞒不过聚影子而生血肉的他。“叶楚王。”楚月的元神,忽而响起了界主的声音。“过去时,本尊和你的母亲,是知己好友。”“她让本尊,若在时间长河的尽头,遇到一个鲜活明媚又破碎的女孩,带一句话给她。”楚月看向了界主。界主面容和蔼,眼神和嗓音一样的温和。“她说,机械改变不了因果轮回,但仙神能够改变。”“不要去听凡世纷纷扰扰的喧嚣,只要看自己眼前的路,才知真因果。”界主内心感叹颇深。他还记得,罗玲玲深邃的眼里总有着忧伤。她和这世上俏丽的少女截然不同。好像死过一回。罗玲玲对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云里雾里,不知滋味,只觉得罗玲玲太神秘了。料事如神算天机。“羽兄。”罗玲玲站在孤山之上,负手而立,抬头看月,背对着他说:“如若见到我的孩子,告诉她,世间的月色才是绝色。”多年后遭逢雷灾和周怜敌对的羽界主,犹豫再三,还是把这句话告诉了楚月。楚月眸光微颤,胸腔内澎湃如江河,情绪难抑。她听出了时隔多年的母亲的弦外之音。「世间的月色才是绝色。」「小月,妈妈爱你。」
第3972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