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主啊,如果我让你们统领军队,和新罗的那些大唐将军战斗你们能不能胜过他们?”
渊太祚声音低沉。
目光灼灼的凝视着面前的崔民师。
然而,这等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人老成精,且经历了叛逃大唐这个大跟头之后,崔民师的城府明显更加深沉。
他脸上在短暂的瞬间,便是浮现出一抹能够被对方捕捉到的惊讶和惊喜,随后却是一闪而逝的无奈。
“这,王上大唐如今今非昔比,便是我们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和赵郡李氏三家全盛时期加在一起,都不是它的对手,如今”
“如今尽管大唐的重心,还是放在发展国力之上,但被大唐掌控的新罗也不是随便能够打败的。还是需要王上您运筹帷幄,需要我们高句丽举国上下万众一心”
崔民师说着委婉的话语。
渊太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听着那屋内自己儿子发出的惨叫声。
苍老的脸上满是忧虑。
在沉默了良久之后,这才长叹一声。
“万众一心多么有力量的中原词语啊,可惜,如今的高句丽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太难了。”
如果高句丽能够万众一心。
就不会在大唐的暗中撺掇和谋划下,走到如今内部东西分裂的程度了。
“崔家主,你们想要回到中原的故土怕是难了,今后还是要把高句丽当做自己的家才是。”渊太祚目光幽幽的看着此刻的崔民师。
“新罗如今举国的兵力都归了大唐调遣,有大唐的支持和训练,新罗的唐协军实力必将不容小觑,我会派遣使者去百济,和百济王商议加大联盟的事情。”
“但是崔家主,我想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高句丽,也需要变强!”
渊太祚神色郑重。
此刻他们两人身旁,除了一个救了渊盖苏文的崔家后辈将领崔广寿外,就没有别人在了。
渊太祚倒是也难得的给崔民师这个中原人,交了个底。
“我希望,崔家主回去之后可以和其他几个家主商议一下将全部家学灌输在高句丽身上!帮助高句丽练兵备战!”
崔民师顿时心神一凛。
世家叛逃大唐,来到了这高句丽之后,自然是对高句丽产生了很多积极的影响。
首先。
更加完备健全的律法,和官吏系统,以及大量由世家掌控的诸如冶铁作坊,武器锻造作坊,还有医药等中原的先进技术,也是传递到了这里。
如今世族在高句丽扎根已有将近两年。
在和当地一些高句丽地头蛇家族联姻结合之后,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赵郡李氏以及一些跟随他们叛逃而来的河东道小家族们。
俨然已经融入到了高句丽的圈子之中。
世家在高句丽朝堂和地方当官的人变多了,与那些高句丽的联姻家族的官场之人,已然隐隐约约,在高句丽织成了一张大网。
“家主,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啊!”
回到自家的宅邸之中。
崔广寿激动的说着,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迎接到的便是崔民师一个严厉的眼神。
顿时,哪怕是他这等崔家的优秀子弟,也不得不瞬间噤声。
随着之后范阳卢氏家主卢照静、赵郡李氏家主李星,以及另外几个坚定围在三家身边,跟随从大唐叛逃而来的小世族的家主到来。
崔民师这才将今天的事情,对着众人讲述了一遍。
“咳咳咳”卢照静连连咳嗽。
叛逃大唐期间,大量卢氏子弟惨死或是被捕,连带着他的父亲都被气的吐血身亡,对他这个家主的打击也非常之大。
自那之后,卢照静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
俨然一副病秧子的模样。
“崔兄你将我等叫来,必定是已经有了谋略咳咳但说无妨。”
李星也是点了点头。
崔民师微微颔首,眯着眼睛。
“不错,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能够被清河崔氏家主崔民师,说成“东山再起”,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家族实力提升之类的简单目的。
他指了指头顶的方向。
“渊太祚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卢兄李兄,你们两家也有医师给他看过诊,具体什么结果大家都清楚,渊太祚即便是平心静气,中间不出什么变故。”
“最多,也就只有两年不到的日子。”
李星沉吟“崔兄是想要谋划渊太祚的那些子嗣?”
崔民师点头。
“确切的说,是谋划渊氏的这半壁高句丽江山!”
他指着一只自己的左眼,压低声音。
“渊盖苏文被射瞎了一只眼睛!这一次未经允许,又带兵贪功冒进,必定少不得麻烦,若是我等能够暗中推波助澜,让他陷入孤立无援之地”
崔家这些世族的暗中谋划,高句丽的高层自是无从得知。
中原数百年传承的世族,在此前的中原都是一方巨擘的存在,如今尽管成了落水的狗,但也不是高句丽这些家族能够从思想和手段方面,抗衡的存在。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当渊盖苏文戴着一只独眼的眼罩,看着手中来自自己父亲下达的诏书的时候。
脸上顿时露出扭曲的不甘和难以置信。
“解除我的兵权?!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战败了一次,就要解除我的兵权吗?!”
他难以接受。
当他顶着还非常虚弱的身体,冲到自家父亲渊太祚这边的时候。
在看到在场的其他几个身影之后,顿时瞳孔一缩。
“父亲,你”
“臣弟,参见长兄”
三道恭恭敬敬的声音,从几个小青年的口中说出。
三人手中各自还拿着一份明显是渊太祚刚刚给他们的诏书,对着渊盖苏文拱手行礼。
渊太祚虎目一瞪,看着栽了如此跟头,竟然还不知稳重的长子。
顿时心中愈发不满起来。
“逆子!你进来都不让人通报,都不知道行礼了吗?我渊氏一族的家训都被你丢到哪里去了?!”
渊盖苏文一惊,但更加让他难以接受的。
却是此刻面前一个弟弟手中的诏书上,隐约露出来的一个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