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洞的正中央,有一方冰台,冰台上有一樽长长方方的……冰棺。</P>
她缓缓靠近,看见了里面躺着的人。</P>
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躺着的人穿着纯白的纱裙,褪去了眉宇间的英气,发丝散落在白色的丝绸枕头上,它们不再飘散,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将生命逝去,却仍旧美丽,仍旧摄人心魄。</P>
这是她。</P>
大概已经过去许久了,她猜。</P>
因为冰棺里的自己,虽然被冰封不至于立马腐烂,但是也像被剪下来的花束一样,即使插在花瓶里,也是没有生命的,没有了光亮和灵气,只不过是放慢了枯萎而已。</P>
可是她这副模样,离彻底枯萎,也没几日了。</P>
她的目光触及到冰棺尾部,地上有一只倾倒的玉壶。</P>
这才注意到,在另一侧,靠着冰棺的人。</P>
她绕过去。</P>
他也是一身白,白发白眉,肤色也白得不见血色,几乎要融进这周围的苍茫之中。</P>
他就那么靠着冰棺,一动不动,苍白的脸上尽是颓靡之色,双眼紧闭,紧锁的眉让人不难窥见他的痛苦。</P>
在他的周围,地上的酒壶倒了一片,起码有十余瓶。</P>
这么多酒,哪怕是她喝了,也会出事。</P>
她蹲下身去,很想叫他。</P>
可是他听不见。</P>
她想试探他的鼻息——他,还活着吗?</P>
可是她又不太敢。</P>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感受到他是否还有呼吸,怕能却没有呼吸,怕不能,就更没有了。</P>
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咽喉,令人窒息,令人下坠。</P>
她只能也坐在他的身旁,将脑袋倾斜,想象自己靠在他的肩头。</P>
他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像是带着痛苦永久沉睡。</P>
她很想哭,可是她不会流泪。</P>
她想自己此时的神情一定难看极了。</P>
心都在跟着绞痛,却无法流出一滴泪来缓解这种疼痛,只能张大了嘴,连哭声也哽在胸腔里。</P>
……</P>
像溺水一般,有人将她打捞起。</P>
她猛然睁开眼,撞上他的眼眸。</P>
江衎辞抱紧她,眼眸已经恢复了澄澈。</P>
泱肆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哽着声问:“你酒醒了?”</P>
“嗯。”</P>
他的声音很哑。</P>
他原本晕沉沉的睡着,在一片混沌之中,听见她在哭,哭得那么心碎,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一样,哭得他心疼,把他疼醒了。</P>
于是他撑开沉重的眼皮,来到她身旁,将满脸泪痕的她抱进怀里。</P>
江衎辞安抚地摸着她的后脑,“做噩梦了?”</P>
“嗯……”</P>
刚醒来,她觉得此刻的一切变得很不真实,庄周梦蝶一样,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她真正身处的地方。</P>
感受到怀里人的脆弱,他紧了几分力道,“别怕,有我在。”</P>
他在。</P>
他一直都在,是她总是将他忽视,总是不断地离开。</P>
泱肆揪着他胸前的一小块衣襟,指尖不可抑制地轻颤。</P>
“莫辞,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P>
江衎辞在心中大概猜测出她做了什么梦。</P>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说了,说她梦见自己死了。</P>
他道:“不准再提死字,你不会死,你要长命百岁,富贵安康。”</P>
可是他不会知道,死亡真的是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的。</P>
“可是我说如果啊,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怎么办?”</P>
她的声音那么脆弱,就像上次在国师府前,哭兮兮地说,以为他不要她了时一样。</P>
他沉着声音回:“你不在了,我岂会一个人苟活?”</P>
泱肆绷不住哭出来,把梦里没能流出来的泪在现实里全部倾泄。</P>
她捶他的胸膛,“笨蛋……”</P>
他任由她动作,轻拍她的后背,等她宣泄噩梦带给她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