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光棍一个,还怕庸王府?”顾禾笑了笑。
楚云清摇头,“谁说我是光棍?”
顾禾反倒惊讶了,“你该不会想说,晏红染是你娘子?”
“不是。”楚云清冷哼一声。
“那…”顾禾小心道:“昨夜你埋的陈文静,是你心上人?”
楚云清闷闷道:“也不是。”
顾禾不猜了。
“我还有个弟弟。”楚云清道:“亲弟弟,在京城读书。”
“噢。”顾禾对此倒是没多大兴致。
外乡人总想去京城读书,可要是没有功名和人脉,也就是那样。
而且说不得,还容易被人撺掇,沾染上什么坏习惯,到时候等考试了,次次落第,跟家里说是在京城读书求学,其实就是混迹罢了。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讨人嫌地说出来的。
楚云清见她没说话,心里也有些着急,他有心想把自己处境说出来,让对方帮着合计合计,但又不放心,所以很是纠结。
而幸好,他所面对的,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
“好了,看你抓耳挠腮的样儿。”顾禾把手里的刻刀和木雕一放,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楚云清下意识道。
“你想太多了。”顾禾道。
楚云清皱眉,一时没理解过来。
“我问你,人为什么会有计谋?”顾禾问道。
这是个什么问题?楚云清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但顾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情中并无玩笑意味。
他便细细想了想,然后道:“或许是因为想体面或隐晦地做成一些事情,达成某种目的,而不让别人知道是自己想的、自己做的吧。”
“还有呢?”顾禾道。
“还有?”楚云清觉得没了。
他少年时读过书,但读的不多,大道理什么的不太会,说教什么的更不用提,他认为自己方才说的已经够咬文嚼字了,现在再多说,实在就是为难自己了。
冷不防,另一边的老采花贼幽幽来了句,“力有不逮的时候,不就得用计谋么。”
楚云清一怔。
顾禾笑了,笑得很好看,梨涡浅浅,晦暗发霉的牢房里,突然明媚了一瞬。
那边的采花贼没看到,不然的话,会更恨自己从前浪费,现在怎么支棱不起来。
“你说说,什么意思?”楚云清问道。
不走空萧索一笑,带着回忆的美好,道:“老夫虽然自负风流,但难免有时候力有不逮,所以就得用上些手段,比如迷魂香和欢菩萨,只是吹那么一小口,闻上那么一闻,就算是什么贞洁烈女,也得潮水汹涌,江河泛滥,老夫就站在那,等她们往胯下来钻,啧,那滋味…”
后边的话,楚云清已经忽略不听了,而反观对面的顾禾,倒是颇感兴趣的样子,要是手边再有一盘瓜子、几片瓜,大抵是能听上一天的。
“这老采花贼,也不是一无是处。”顾禾道:“话虽槽,道理还是有的,你觉得呢?”
我什么也不觉得,楚云清腹诽不已,但还是点头,“有道理。”
顾禾看他一眼,说道:“计谋虽然好用,但也不能常用,有时候,想再多反而就乱了,不如直接动手。”
“动手?”楚云清咂摸着。
“是啊,你一个莽夫,还用什么脑子呢。”顾禾轻笑道。
楚云清却不大乐意,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个莽夫,难道就是因为壮嘛?
不过想想也是,他现在体魄增强,一身气血粘稠如浆,这身子也是壮硕不少。再加上从前他混出名声,就是打出来的,在帮里帮外,虽说见了自己唤一声‘清儿哥’,但恐怕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莽夫。
这也无怪,当自己想出抓陈五的计划时,李二看自己时的惊诧眼神了。
想到这,楚云清忽然有些伤感,既有众人对自己的看法的,也有对死去的李二的。
归根结底,李二还是受了自己的牵连,若非如此,他全然没有露出马脚,该是还能安稳很久。
“跟你说话呢,走什么神啊?”顾禾不悦道。
楚云清连忙回神,眼带歉意。
“有句老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有你拳头够大,谁来招惹你,你就把他收拾了,这不就解决了?”顾禾道:“来一个收拾一个,来一对儿收拾一双,早晚就没人敢来惹你了。”
楚云清皱眉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也总不能一味地打打杀杀吧?”
顾禾反问道:“你听过我师父,岑夫子的名头吧?”
楚云清点头,岑夫子是清静门的门主,据说通习玄术九十九,也不知真假,但有‘当世第一方士’、‘陆地神仙’的称呼,如今他在钻研的玄术,或者说神通,是长生不老药。
这是个狠人,楚云清想道。
顾禾无声一笑,“那你可听说,不管是文的还是武的,有谁敢去招惹他的么?”
楚云清一听,隐隐有些明白了。
“名头都是打出来的。”顾禾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只要你打了几个名气大的,就都知道你手段厉害了,谁要想起心思,就得掂量掂量。”
楚云清懂了,却又搓了搓手。
顾禾一看就知道,当下便起身,走了过来。
“过来,离近点儿。”她说。
楚云清便将头朝前探了探。
“你伸头干嘛,把手伸过来。”顾禾翻了个白眼。
楚云清有些赧然,依言伸出手去。
他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在对方面前的时候,就会放下许多戒心。甚至上一次被对方用玄术窥探记忆,都没有太多恶感。
或许,这是某种让人亲近的玄术手段,也或许,这就是她的魅力吧。
楚云清的食指被顾禾捏住,跟她的食指触碰在一起,淡淡的荧光,在两人的指尖发散。
“你这手,倒是挺好看的。”顾禾说了句。
楚云清眼帘低了低,笑得有些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