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先生讲过,人心易变。</P>
贺宗明喜欢她尚且让她如此难过,那要是哪天不喜欢了,她又该落得什么下场?</P>
挽月心中无端端打了个寒颤。</P>
地牢的看守见到贺宗明后主动行礼,响亮的问好声唤回了挽月的注意力。</P>
监狱常年关押囚犯,犯人饱受折磨后病死跟不堪忍受折磨自杀也是常事。为了以儆效尤,给还活着的犯人增加威慑,那些死掉的人,尸体往往会在牢中停放几天再处理。</P>
时值夏日,各种腐尸烂肉堆积到一块,味道就十分不好闻,两个人高马大的士兵把牢门打开,腥臭腐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P>
挽月呼吸一窒,胃中一阵翻涌,把头偏到一边便呕了起来。</P>
贺宗明本欲前行的步子一顿,他在这种环境惯了,早已习以为常,战场上甚至更血腥的都见过,却忘了挽月只是个普通人,还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估计没见过这种场面,现在肚子里还多出个小的。</P>
“受不了这的味道?那我们就先回去。”</P>
他拉着挽月的手便想转身,挽月却死死地攥着他手掌,望着他拼命摇头。</P>
“不,我可以,我要去见他!”</P>
说着,要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挽月自己先迈开腿,朝里面走了一步。</P>
却正好见到一具死了三天没来得及处理,在夏日高度腐烂的尸体,蛆虫正在那人的眼眶中爬来爬去。</P>
挽月彻底崩溃了,用力地朝后头一转身,扭头就跑出了牢狱外,弯腰扶着墙面,哇地一声便吐了,几乎半跪在地上不断呕着,满身的狼狈!</P>
每当她稍微有平复下来的可能时,脑子里就会再次出现刚刚那一幕,便又再次止不住地呕,吐到最后,肚子里不剩东西,嘴巴里全是酸水,挽月跪着,睫毛上挂满了泪。</P>
贺宗明恰在这时从旁边递过来一个军用水杯:“好点没?漱漱口。”</P>
他把挽月扶起来,也没嫌弃她身上沾了秽物,拿手帕帮她把脸擦拭干净,挽月拿着水杯漱口,整个人都是软的,挂在贺宗明手臂上,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把翻江倒海的恶心止住。</P>
“放他走!”挽月眼里含着泪花,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贺宗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挽月紧紧握着他手臂,声音哽咽:</P>
“贺宗明,求求你放过他,你让他走吧,就算是好人住在这种鬼地方,他也没法活的。”</P>
贺宗明脸色如常:“我只答应了你来带你见他,挽月,你不能得寸进尺。”</P>
挽月的泪珠一颗颗地掉着,眼睛已经因为哭了太多次,泛出红肿。</P>
“小时候我无父无母,人人都厌恶我,欺辱我,要不是阿立他娘收留,我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P>
她用力吸着鼻子,一颗颗掉着泪,颤声说:“我有今日是受了他家的恩,他有今日却是受了我的拖累,做人怎么能这样?”</P>
说着,挽月双膝一屈,再次跪在贺宗明身前,双手紧抱着他腿,卑微而又凄惨。</P>
“贺宗明,我求求你,你不要再关着他了,让他走吧。”</P>
贺宗明眉头紧锁,试图让她起身,伸手扯了几次,挽月都纹丝不动,整个人如同石头一般,死死地跪在他面前。</P>
想不到那样一个小丫头,真要是铁了心,竟然也能拿出这种不可撼动的力气。</P>
两人较劲片刻,贺宗明沉了眉,脸上隐有不耐烦之色:</P>
“如果跪一跪,掉两滴泪就能换取自由,刑部的监狱牢房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你当天底下的人,就你一个会跪会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