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终于筋疲力尽了，躺在那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尤其是李新年，从昨天到省城开始，一直到现在就没有停止过操心，再加上接连两场体力劳动，哪里还扛得住，躺在那里不到五分钟就迷糊过去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又听见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走过来，可就是睁不开眼睛。他甚至都搞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在做梦，直到有人用力摇晃他的身子，这才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赵映梅一张脸正俯视着他。赵映梅见他终于醒过来了，惊叹道：“哎呀，都睡两个小时了，起来吃午饭吧，我也不做饭，刚才去楼下烤鸭店买了一只烤鸭和一些博饼，你就随便凑合着吃点吧。”李新年这才彻底回到了现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急忙爬起身来，问道：“几点了？”赵映梅说道：“快两点了，反正你下午也没事，想睡的话吃过饭去楼上睡吧，反正我负责晚上把你送到顾红那里就算完成任务。”李新年偷偷观察了一下赵映梅，只见女人一张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哪里有一点疲惫的神情，简直可以说神清气爽，一时忍不住哀叹，这世上果真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李新年也确实饿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三下五除二就把大半只烤鸭和一叠博饼塞进了肚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擦擦嘴，摸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瞥见赵映梅一直坐在一边注视着他，于是就把手里已经点着的烟递给了她，自己重新又点上一只，并且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似的歪倒在沙发上，一只脚搭在扶手上。有好一阵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想着心事，又好像为刚刚干过的见不得人的事而尴尬，最后还是李新年打破了沉默：“还下雨吗？”赵映梅也斜靠在沙发上，把一只没穿袜子的脚翘的比李新年还要高，一边摇摇头，懒洋洋地说道：“比来的时候还下的大呢，反正你又不出门，管他下不下呢。”又是一阵沉默，李新年似乎故意在找话题，犹豫道：“这是你的房子？你每天都住在这里？”赵映梅喷出一口烟，说道：“你看这房子像是每天都有人住的样子吗？我也只是偶尔来这里住几天。”妈的，也许不少男人都来过这里呢，也不知道自己能排第几。这个念头闪过脑际，李新年就忍不住有点内疚，觉得自己未免有点不厚道，赵映梅跟他又没任何关系，她和什么男人睡觉和多少男人睡觉自己管得着吗？何况，就凭刚才在床上女人卖力的表现来看，起码人家真诚地奉献了自己，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患得患失呢？“这房子以前是李东的，我们曾经在这里住过两年左右，后来他送给我了，眼下产权在我的名下。”赵映梅见李新年没出声，于是又补充道。李新年疑惑道：“难道名都大厦是李新年当年开发的项目？”赵映梅犹豫道：“算是吧？也可以说是邓萍的，他们两是合伙人，也是他们比较早的一个项目，不过，公寓都已经卖掉了。”李新年点点头，他本想打听一下名都大厦是不是也有丈母娘的房产，或者打听一下简悦集团是不是也有丈母娘的股份，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消了念头，他知道赵映梅和顾红几乎就是穿一条裤子，问她还不如直接去问顾红呢。“也许我不该问，李东给了你多少钱？光是这套公寓就上千万了吧？”李新年一脸是非地干笑道。赵映梅淡淡地说道：“多也不算多，起码可以让我的后半生有尊严并且体面地活着而不用对别人低三下四了。”李新年一副惊讶的神情，说道：“哎呀，这个档次可不低啊，说实话，我也算是有几个钱的人，可我还是经常感到活的没有尊严。说严重点甚至都谈不上体面，有些时候还不得不对别人低三下四，而你却已经活出了尊严，说起来还真令人惭愧。”赵映梅盯着李新年注视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我倒相信你说的是心里话。”李新年原本只是无意中发发牢骚，或者说没话找话，可他觉得赵映梅眼神中似有一丝调侃捉弄的味道，话里面也好像带着弦外之音，忍不住就想多了。可一时又找补不回来，于是干脆叹口气道：“其实我的情况你肯定很清楚，说白了我也不过只是个打工仔。”赵映梅急忙摆摆手，笑道：“怎么突然就谦虚起来了？顾红可是把你当成家里的主心骨呢。”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对于我和你公司的股东来说，你无异于我们的衣食父母啊，怎么能和打工仔相提并论呢？”李新年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了，只能越描越黑，说不定哪天赵映梅把自己的话学给顾红听的话，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口舌，还是赶紧缓和话题。“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李新年一副欲言又止地说道：“不过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你在意的话就不用回答我的问题。”赵映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有什么话尽管说，我可不是那种小心眼，再说，如果你今天没有问题要问我的话，我反倒会觉得奇怪呢。”李新年笑道：“怎么？难道你早就准备好回答我的问题了？”赵映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关于顾红的事情要问我，因为你很清楚我和顾红的关系。”李新年缓缓摇摇头，干笑道：“我和顾红都是老夫老妻了，难道你比我还要了解她？”赵映梅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走过来坐在李新年的身边，然后伸出一只纤纤素手在李新年的脸上慢慢画着圈圈，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世上谁没有点秘密啊？即便家庭妇女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何况像顾红这种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事业中的女人呢。”说完，又凑过嘴巴在李新年的嘴唇上来了一个蜻蜓点水，然后继续说道：“我相信你心里面对顾红还不知道憋了多少话没说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