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绪的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他句句不提鼓励,也没有像高高在上的领导指责他人的软弱,只是用平静的口吻浅浅地提起自己的经历。
客厅里的空调勤勤恳恳地吹着暖风,驱散寒冷,给室内带来温暖干燥的氛围,窗外呼啸的风声裹挟着越下越大的大雨,敲击着屋檐,整个世界都被噼里啪啦的雨声笼罩。
在这种安宁的氛围中,有那么一刻,宋晚木觉得她和柳时绪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但她很快强迫自己从这种错觉中清醒过来,随即掩饰性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一瞬间的失神,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心绪确实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安慰下平复了不少。
柳时绪见宋晚木眉间的郁瑟虽然消散了不少,但整个人还是有点拘谨地坐在沙发上,便知道对方是不自在,他想了想,从书房取出几本全英文的医学杂志递给她:“从头到尾读一遍,到时候告诉我你对每一篇的总结和感想。”
宋晚木:“……”认真的吗?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虽然心里腹诽着,她的手还是老老实实地接过厚厚的杂志,心无旁骛地阅读起来。
只是这英语单词看着看着,自己的眼皮怎么越来越沉呢?宋晚木不得不连续调整坐姿,试图唤醒自己已经迷蒙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她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努力辨认每个冷门单词。
等柳时绪洗完澡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宋晚木歪着脑袋,倚靠在沙发背上,身子缩成一团睡着的样子,手里握着的杂志才翻到第2页。他的嘴角不由得弯了弯,抬起左手握住拳放在唇边,掩盖住快要溢出来的笑声。
柳时绪轻轻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靠枕放在沙发一边,然后又轻手轻脚地把宋晚木的头挪到靠枕上,对方的发丝轻轻柔柔地扫过他的胳膊,激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酥麻和痒意,他有意无意地忽略这股异样的感觉,给宋晚木盖上毯子,又留了一盏小夜灯。
夜灯静静地散发着昏暗不刺眼的柔和灯光,柳时绪看着即使在睡梦中也似有不安轻皱眉头的宋晚木,有一瞬想要伸手抚平她的眉眼,只不过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无声地道了句晚安,随后走回自己的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而医院那里就没有那么岁月静好了。
本来严利仁计划得好好的,等郑婷婷帮他取完文件回来之后,再让她晚上值班的时候帮着找几篇参考论文,自己加把劲努努力,论文也就出来了,谁曾想,文件没等到,等来的是手下的规培被送进抢救室的消息。
严利仁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点不太妙。他倒不是怕人死了,最怕的是溅起的泥点子甩到了自己身上,要是这样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带着从执刀医生那里得来的消息,严利仁穿着白大褂,走进了会议室。
科教科主任打了个哈欠:“手术怎么样?”
严利仁肃着脸:“抢救是抢救过来了,只是后遗症的事情不好说,脑子到底缺氧了几秒,有可能会影响到神经。”
科教科主任顿了顿,不说话了。
人事主任困倦的声音从公放的手机那头传了过来:“她父母那边怎么说?什么时候过来?”
“说是不会买火车票,正在托人买,恐怕要耽搁一点时间。”
电话那头传来倒水的声音,对方似乎为了提神,泡了一杯咖啡,慢慢喝了几口。
一时间会议室里没有人说话。
科教科主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打破了此刻的沉默:“赵主任,你是人事方面的专家,处理这类事情也有丰富的经验了,现在应该怎么做,我们全听你的安排。”
赵颖轻笑一声:“朱主任,您这话说的,人事方面确实是我们的职责,只不过前期的事因调查还需要各方面的配合,毕竟不同的事情对应不同的处理方法,我们人事部又不是医院的土皇帝,能一手遮天。”
朱飞内心腹诽:每个月都有各种理由扣绩效,扣考勤,自愿捐款…你不是土皇帝谁是?不过他也不敢得罪对方,毕竟这烂摊子还需要她一起收拾,只好打着哈哈给自己台阶下:“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一定配合。小严,你是那谁的领导,你来讲一下前因后果。”
严利仁心里暗暗叫苦,却也只能一五一十地讲起:“是这样的,今天6点多的时候,在外面走路的郑婷婷突发心梗,幸好被另一个科室的规培宋晚木看到,实行了急救,因为事发地点就在我们医院不远处,所以抢救还算比较顺利,目前郑婷婷正在IcU,具体后遗症还需要看后续的治疗。”
赵颖用汤匙搅着茶杯,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听上去,按我们常规的一套处理就可以了,只不过我有个点要确认,郑婷婷这个点在外面是已经下班了,还是来上班,或者是因工外出、迟到早退?”
严利仁顿了顿,问道:“这个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