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儿略感诧异快马加鞭,透过树林荫翳清晰地看见、两男一女激烈地缠斗在一起,靠近一些发现,其中一人眉清目秀似曾相识,白色的外套罩在身上,虽然宽松却极为自如,并不曾扰动飞舞,看得出此人武功绝非等闲。 另外的一男一女则是合斗此人,男的上身着金黄色风衣,下穿浅蓝色褶裤,脚蹬一双银灰色吉莫靴,年纪与白衣男子相仿。 那女的则是骑在马上,一只单鞭‘呜呜’地甩动着,围绕着白衣青年前后左右,软鞭刚柔相济,招招恰如其分。 其人穿着打扮有别中原姑娘,深红色披风半裹金边绿色衬衣,配一件紫色紧身刺文裤,足下是粉红色蛮靴。观其年齿不过十八九岁,凤眼蛾眉、面颜比雪,五官匀称凹凸有致,恰似五彩珠玉华美镶嵌,远胜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绝色仪容值得一书。 白衣青年面不改色,全力迎战马上、马下男女二人,拳脚中每一招都似天崩地裂,内功之深厚刚猛非比寻常。两男均徒手互搏近半个时辰,黄衣男子已微微气喘,唯风衣呼啦啦飘曳翻卷,显得格外顽强灵活,白衣人则沉着应对,进退趋避游刃有余。 马上的女子武功看上去也不弱,尤其是手中长鞭神出鬼没,点、打、穿、刺、拉、弹、卷、摇,已远远超出一般武林人物的繁杂变化和技巧难度,尤其是在力量的拿捏,和方向的掌控,更加恰到好处,看来是受过名家的精致点拨,此人正是姑射山、神华宫的大小姐易心缘,黄衣男子则是她的兄长易诗缘。 “砰”地一声四掌相击,易诗缘纵身倒翻跃开,面色凝重显然受了伤,心缘一见大急,跃下马奔过来:“哥,你没事吧!” 易诗缘微笑摇摇头没有说话,自己正在运功疗伤,知道若是差了气,虽不至于吐血而亡,只怕伤的更重。 白衣青年并不穷追猛打,似乎挺讲仁义,只管立在一旁静静观看,矜持半响才开口说话: “易大小姐,令兄易公子伤了我神武通两个兄弟,还有一个伤重不治,季某以为今日就此扯直,大家互不寻仇……如何?” 白衣男子照这样说是让步不少,倒是很给面子了,如此看来此人极有身份。 “胡说!你打伤了我哥,还有我呢!我可没伤着,大家还有得比……”易大小姐不依不饶。 易诗缘一伸手拦住妹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那意思是算了,他心里明白,对方武功高过他兄妹俩一大截,没伤着你、多少还是让着你,看你是女流,不屑用强比狠。 易姑娘却不肯罢休,朝着南面山林,大喊:“我怎么就不行,我不行、还有人!表哥……表哥你在哪里?姑妈叫你护送我的,你怎么还没到……” 山林没有回应,易大小姐气没由来,长鞭照四周树梢、胡乱噼里啪啦空甩,击起周围枝叶纷纷扬扬,似有满腹怨恨难遣,眉头不时显现忧郁愤急、不解情状,过后低首偃旗息鼓,轻声自语:“骗人……你骗人!你们汉人最不诚实!” “谁敢欺骗咱易大小姐!”森林深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表哥,你终于来啦!”易心缘神色骤变,满脸欢欣、脆脆地应道,刚才的气恼,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姑娘回过头,又对白衣青年说:“你不要逃,是英雄、是好汉,再比比看!” 过了一炷香工夫,驶来一匹枣红马,马上一人浓眉大眼,年纪轻轻,约莫二十二三岁,头戴白色纶巾,上身穿一件斜纹镶金边蓝袍,下身穿浅棕色绣绸武裤,足蹬一双薄底快靴,背后斜插一支犹如宝剑似的兵器,手把上锦绣穗花、缕缕飘散。 风尘中,其人满脸英武之气,马还未到人已飞来,纵马离鞍擦着枝叶、低低落在黄衣人身边,见易诗缘已盘坐于地上,手臂缓缓舒展,显然在运功疗伤。 来者大概看出了怎么回事,便对心缘说:“诗缘受伤了!是他么?” 男子扫了一眼周围大概,望了身前的白衣青年一眼,谈不上威武雄壮,与自己相比稍显文弱,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来人似乎还不太相信、此人能伤了表弟。 原来,易家兄妹俩、自罗浮山拜寿而归,纵马驰骋,路过鄂州嘉鱼境内,中午时分已到复州、安州交界地的一个小镇,随便找了个酒家安顿好马匹,方才缓解旅途饥渴。 兄妹二人俱不饮酒,只是简单地食用一顿便餐,却闻隔壁前后酒桌、不时激烈争论,或而神神秘秘或而高谈阔论,偶尔以眼神互相警告、以示有外人在此,低声处断断续续,兄妹俩其实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只管夹菜划饭、吃完了事离开。 什么“京兆府慈恩寺榜文天下,有奇宝欲与能人共享”,或语“泰山玉皇峰、鼎王助常悔青再射天狼、名动江湖”,又言“什么大霸湾昂首坡、再现契龙旗手,东西道力推草头帮李重吉、为驱贼领袖”等等。 心缘听他们在大谈辽汉之争,双方死了多少多少人时,心情就已经坏透了,那是因为在洛阳、与草头帮交手一事,在罗浮山姑射山,闹得尽人皆知,以至于后来在岭南,又受到爹娘的一顿严厉教训。 而今,易心缘又不好强出头回应下去,她怕万一真的又像草头帮那般收不了场,但耳边形形色色、此起彼伏的争辩,让她没心思继续吃下去,也就投碗停箸,也就凝眉蹙额想早点离开。 只因兄长易诗缘尚且吃得正香,她也不便埋怨打搅而令哥哥倒胃,忽然到师弟常悔青、一贯对自己言听计从,她多少还有些欣慰,觉得汉人也不是全没好人。 及至她听到‘驱贼领袖’四字,分明是辱骂契丹人,易心缘自然大怒难忍,随手夹起她吃不下的热汤里、其中的一块大豆腐掷出,正巧塞进豪言壮语之人、滔滔不绝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