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梦儿手腕一抖,收起软鞭,转眼望着安定,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初到江南,不懂此地规矩,但我想公平、乃是江湖英雄的规矩,倘若不依规矩,这英雄怕是让人……” 后面的话,梦儿没有全部说出口,而是在扫视周围诸人时、有意停住。 “姑娘说的极是有理,季公子有伤在先,却仍然雷厉风行六十余招,安某幸得表妹相助,侥幸赚个平局,今日一试,甘拜下风,凭君安排!”安定黑红着脸,向季霖雨抱拳致歉。 安定虽然得表妹易心缘相助,其实并没有起多大作用,但江湖上的好汉、历来瞧不起以多胜少,更不必说他人在一旁、掠阵伺机偷袭,故而心底、多少有些惭愧,觉着即便抢得、一招半式上风,也是胜之不武。 “安兄言重了,安兄武功盖世,霖雨领教了,我的兄弟、也有鲁莽之处,大家互有损伤,就此扯平如何?” “季公子仁义大度,不计前嫌,安某焉能不遵,在此替表弟、表妹谢过!他日得暇,愿与公子把盏切磋,从头领教公子高招,咱后会有期。” 安定说着,已走向自己的枣红马,正欲牵绳上镫。 “表哥!你……你向来是不服输的,怎的这小妮子一招未出,你……你就……怕了这小妮子,难道……难道你看上她了不成……” 易心缘心直口快、不依不饶,想着自己的软鞭,还在死对头梦儿的手里,打又打不过、要又要不回来,易姑娘心底、不免忿恨气恼。 “表妹……你……”安定脸面噌地红起,似乎被表妹说中了心思。 随即,他尴尬移步到易心缘身边,向其耳畔低语:“这姑娘武功出神入化,非我能敌,表妹切不可任性胡为,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屈师哥说过罗浮山武功,虽不是天下第一、也当是第二!难道这小妮子武功、天下第一?不会的……” 易心缘口没遮拦,大声喊叫:“她抢了我的软鞭,你一定给我夺回来!姑姑是叫你来护送我们的,不然,你不是我表哥,是怕……是胆小鬼!” 安定被表妹急躁、胡闹和更加恶剌剌一通抢白,激起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却无话可说。 本来安定就拙于言辞表达,而今夹在两个美女对手之间,进退两难、羞愧无比,好在黑黝黝的脸上,也看不出明显的尴尬。 安定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我的易大小姐,这话是关起门来,在自家院子里说说而已,这江湖之大藏龙卧虎,怎的当真在外人面前自吹自擂,直叫人无地自容。 这时,易诗缘亦已看出事情的端倪,劝道:“心妹,表哥既然在此,当听他几句,此地不是在家、说话须有些分寸,当初你若能克制一些,又何至于此。” “你们都说我不好,哼!那我就走开……” 易心缘话未说完,就跳上马急奔而去,头也不回,且软鞭也不要了。 “哎哎哎……表妹,你别走……” 安定一瞧拦也拦不住,摇摇头叹了口气,过了会儿对梦儿说: “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安定受益匪浅!我表妹言行无忌,还望姑娘……多多包涵!至于……她的软鞭,就送与你吧!姑娘纵马四方,侠义天下,想来也是用得着的,安定就此谢过!” 易心缘的软鞭,虽说可以御马,但当真用来御马,却并不是方便至极,安定的这番说辞,自然可算是一种变通的、想要还表妹皮鞭,与表妹的咄咄逼人相比较,实是给自己寻了一个、金雕玉砌的华丽台阶。 皆因表妹有错在先,得此结果,自己怎能因错再错,否则就算武力强取,不但毫无把握,只怕适得其反碰一鼻子灰。 “安英雄过奖了,小女子才疏学浅初来乍到,易大小姐心高气傲,动辄欲以武克人,我不过消消她的狂躁之气、稍加惩戒,至于我的坐骑,它极通人性,无需鞭策,这支皮鞭于我、实属多余,劳烦你带走吧!” 说着手腕稍稍倾覆,五指一松,长鞭如箭一般射出,只是速度明显地慢了许多。 安定一见,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如此慢地释出皮鞭,却依然能保持笔直的,显然是极强的内功,融进软鞭之中,莫说自己难以做到,纵然是亦师亦父的世外真人安南、也未必能如此随心所欲。 喜的是人家心地清纯善良,毫无敌意,于是伸手接过表妹的镶金丝软鞭,随即收在怀里,心里在想这是哪里的门派,竟能修炼出这样无人匹敌的武功。 由此确信眼前的红衣女郎,是真真正正的初出茅庐,毫无心机,想到此处,无来由地内心平添一丝不安,就觉这么一个简单、明了的淳朴姑娘,极易受江湖上、歹毒之人的蒙蔽陷害。 转而又想,人家武功绝顶,奸诈凶恶之徒,怕是躲还躲不及,自己似乎杞人忧天、替她人想的也太多了,不免脸颊绯红起来。 “多谢姑娘!他日有缘再向姑娘请教,安某就此告辞!”说完跃上马背,示意了一眼表弟易诗缘。 还好,虽然易诗缘受伤但不算重,何况他姑射山的内功疗伤,自有独到之处,此刻虽未痊愈,却也行动无碍,闻安定之言随之上马,意欲趁早追赶妹妹易心缘,以免再生枝节,两人均向季霖雨和梦儿、抱拳告辞策马离去。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霖雨这厢有礼!” 季霖雨态度从容,已经调匀了气息,自然内伤也有所控制,气色恢复不少,恭恭敬敬也向梦儿施了一礼。 “啊!……”梦儿吃了一惊。 看着面容英俊儒雅、穿着书生模样的季霖雨在马前施礼,梦儿是下马也不是、不下马也不是,运功阻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虽说先前泾州见过,但于己终属陌生男子,稍微犹豫片刻,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放下了,嫩脸儿有些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