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宗的嗜杀、嗜酒、嗜睡三好一脉相承,稍有不满就要杀人,杀人后便开心饮酒,饮酒无度便沉睡,沉睡后往往数日不醒。 这让耶律璟成了契丹人心目中的睡王,他最终是在睡梦中、被几个奴仆杀死,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耶律璟自然认为肖古的巫咒灵辞不假,能把反贼驯服、最终归顺自己。所以,有三个被俘的中原武林侠客,月前从北苑移至黑雪天狱关押,以便肖古以魔法潜移默化、达成圣意。 同时,肖古也受命为皇上、调配长生不老的仙药,而这些体格强健、活力非凡的武林义士,正适合作特殊功效的药引。 所以、穆宗在说这些话时,也不知木子因要的人,是死是活、还在不在,故而辽皇发声吞吞吐吐、心里没底。 “遵旨!”详稳司高声应诺。 随即外面铠甲兵刃哗哗声响,跑出去约有十多个禁卫长,约莫两盏茶的工夫,果然带来一个胡子拉碴的老者,有皮实详稳司高呼:“启禀皇上,罪犯带到,请发落!” “带进来!” 穆宗心里的石头落下来,他尚不知道天地囚徒因为年纪太大,肖古认定不适合作延年益寿的药方,所以暂时保住了老命。 大门打开,随即“咕咚”一声闷响,掷进来一大团模糊不清的黑布囊。 灯光下布囊窸窸窣窣,逐渐伸展蠕动,近似人形黑影,黑影依稀轻微喘息,明显伴随着疼痛不适,终于身子虬曲、老态龙钟躺在地上。 木子因对地上人影瞧了一眼,对照传闻形象稍加辨识,他感觉不像有假,又继续对穆宗耶律璟下令: “马上安排两辆马车,派人送我们出城,不得延误!” 花欣忙跑到老者身边,唤来两名宫女和自己一道,扶起肮脏虚弱、神志不清的黑衣老人。 其中一名宫女赶紧以汤钥、协助喂饮银耳人参糖水,还有人帮助清洗面部污迹,老头似乎有了知觉渐渐醒转,花欣想给老者换件衣服,苦于身边没有男子便服。 待黑衣老人望见周身、忽有宫女在给自己擦拭喂食,老者一副迷蒙不解的表情,嘴唇动了一下,想问又没有说出口,或许是憔悴无力说不出来。 很快马车踢踏踢踏也到位了,并在棠瀚宫门外等候启程,左右皮室军分两队、一字排开等候调遣。 木子因押着耶律璟说道:“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穆宗这时已不再紧张,说道: “我的五部禁卫皮室军,若是看不见我在这里发号施令,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不管你杀不杀我,我的那些兄弟和子侄,若是知道这些情况,一定也会借机起事,到那时会另立新皇,你们依然不能活着出去。” “那你想怎么样?” 木子因知道狗皇帝的意思,他当然看得出耶律璟说的话,虽然多半是真的,但也有抬高身价、借机行事的恐吓要挟,故而进一步反问、试探契丹皇帝。 “只要朕在这里,朕答应今晚不杀你们一老一少,放你们平安出走上京……” 耶律璟说这话时,居然志得意满,俨然又回到大权在握的皇帝宝座上,似乎在要求木子因,必须按他所说的去办。 “不行!我们三个一起离开。”不待耶律璟说完,木子因就断然否决。 辽穆宗沉吟不语,稍稍停了一会儿答道:“你们想带走蓉妃,朕实难以从命……” “不从也得从!” 木子因霸王硬上弓,一把提起辽穆宗就走,中指同时按住狗皇帝的要穴,这令耶律璟想叫也叫不出声,想反抗乱动也没有力气,这可苦了这个一向颐指气使的大人物。 时间紧迫、容不得再三迟疑,如果不能把花欣带回去,或许他木子因就会、被别人责骂一辈子。 “欣姐,你准备好跟紧我……”木子因目视花欣、一脸自信。 花欣在一旁焦急万分,这外面官兵武士里三层外三层,一旦走漏风声,那可是插翅难飞。 她不敢迎接木子因的眼光,忍不住低眉转首,落泪哀泣断续劝说:“少爷!你……你走吧……我……我……我不想走。” “你……这是怎么了?”木子因大惑不解。 “少爷……你多保重……你……忘了我吧!”花欣突然回头,掩面悲咽着、跑进宫闱内室。 耳闻目睹花欣悲切情状,木子因蓦然感到手足无措,本打算挟持辽皇出行开道,虽然中途会产生异变,但说不定随时有文天教的兄弟接应支援,冲出去也是有希望的。 当然,若是出现意外、自己孤军作战,还要携带并照顾好、无抵抗能力的男女一老一少,这极其严峻的后果,也是他自己所不敢且不能预料的困难和风险。 尽管这老少两人,在木子因心目中都很重要,一个承载着文天教众兄弟、对他的信任和寄托,另一个是他童年生命中、感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他木子因确实没有勇气、目睹其中任何一人,在自己面前烟消风逝,否则,他自认作为一名首领或是兄长,内心竭力营造的理智完美的形象、又要被残酷肢解,这对他追求的人生目标奋斗理想,无疑将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木子因又提着辽穆宗来到里间,问道:“欣姐,时候不多、不能再耽搁了,除非你愿意死在这里。” “少爷!我在皇宫呆久了,我无颜……再见到旧日姐妹,你……你走吧……不要再来这里……”蓉妃泣不成声、已然倚床痛哭。 木子因无奈,手一松、扔下了穆宗皇帝耶律璟,无精打采说道:“好吧!你好自为之,我……或许以后再来看你。” 子因转身几步来到大堂,对软椅上勉力躺坐的老者,亲切安然、礼敬三分问道:“尊驾可是文天教的天地囚徒前辈?” 老者虽然还不太明白情形,但多少也看出里外名堂,艰难支撑起臂膀,想站起来说话、却是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