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名扬多少了解、天涯姬的个性特色和思维方式,如果她知道是他救了她的性命,一定会认为这是名扬处心积虑、策划出的亲近示好。 甚至天涯姬有可能认定蓬莱遗少、是别有用心想利用她的弱点来拿捏她,如果卫名扬不小心真的这么做了,那会使天涯姬对他的误会进一步加深。 加上之前,名扬在少林寺求见昆仑派掌门,鲜至柔对他师父的邀请表现平淡,甚至言语中流露些许不满和猜疑。 这般故人情谊,似乎还不如君子之交,委实令卫名扬深感不安,担心师父的交代无法完成。 在卫名扬看来,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遭遇,对化解蓬莱与昆仑的嫌隙极为不利,也将让他爷爷的毕生遗愿,实施起来愈发艰难。 权衡之下卫名扬当机立断,趁天涯姬在暂时还未清醒,将她送归昆仑派的授艺门庭,或许还能有柳暗花明的境遇。 想到此间,卫名扬又趁势猎杀了几只羚羊和野狐,将其皮毛剥下晒干并鞣制软化,数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当最后一剂内外伤药、处理安顿完毕已近深夜,好在明月半挂不影响夜行,名扬当即背负起昏睡的天涯姬直奔昆仑山峰。 此前采药过程中,他已寻视过上山的路径,所以凭借着启阳功,倒不曾有丝毫耽误,卫名扬如同大鹏展翅翻山越岭,短短不到三个时辰,就已蹬上昆仑派东大门的玉石阶梯。 此时约莫五更不久,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犬吠,这可把名扬吓了一跳,在这高高无比的昆仑山巅,居然还有一只狗看守着,这可让蓬莱遗少对神仙般的居所,有着迷一般的不惑认知了。 须知、凭卫名扬的修为身手,即便是有意运功倾听搜寻,这昆仑山上、能发现他行踪的人也不多。 想来黑狗也是从微弱、零星的气味上,感知有陌生人的到来,只是名扬不知黑狗的来历,唯有自认匪夷所思。 名扬暗想,如此岂不是暴露了行踪,估计须臾即将有人到来,所以匆忙将天涯姬、安放在翛然阁中,并迅速严密盖铺好羚羊和白狐的双重皮毛。 好在黑狗虽然跑近,却并未继续狂吠乱叫,名扬猜想,黑狗多半与天涯姬相识且友好,是以微笑摆了一个手势,便在拂晓皓月下悄悄离开。 下山途中,卫名扬有意鸣笛告知昆仑派,一曲悠扬清脆的《凤还巢》,回荡在茫茫冰雪的巍巍昆仑山上。 红光和杨倩等人闻笛音响起,感觉有些不对劲,笛音渐行渐远似有暗示,陌生访客来而不见、必有用意。 两人不约而同、先后起身出了安日轩,分开绕行巡视半周,快要到东面时,借助月光发现,黑毛在翛然阁下的石凳上、穿梭蹦跳不止,一会低头一会昂头。 两人一南一北走近才看清,阁中玉石桌面上躺着一人,羊皮垫背狐皮盖身,毛茸茸的大尾巴,盘曲枕伏在颈项与秀发之间。 狐皮上居然还有一支闪亮耀眼的宝剑镇压着,皎洁的月光下,那熟睡的面容是如此地眼热。 “哎……这不是凤儿吗?” 杨倩第一个惊叫出声,并快步上前拾起宝剑,她瞄了一眼剑身记号,确然是凤儿的天尊剑,时然萍和依雯也已闻讯、并相继赶了过来。 “这凤丫头……怎么……回来……睡着了?” 其余人也是惊疑中奇怪、凤儿怎么会以这种方式,这可不像什么游戏和迷藏啊…… 红光见凤儿独自昏睡在翛然阁中,照情形估计,多半有伤在身,但已无大碍,定是有相识的好心人,救下并送至昆仑山,此处气温寒凉不宜多耽。 红光赶紧托起凤儿移送至暖玉轩,同门的姐妹尾随着红光来到床铺前,余红光搭了凤儿脉搏,知道伤势无碍不过有些虚弱。 当即调好灵芝精雪液,以重生功温热躯体助推送服,以便快速化解吸收,使其内息顺畅响应。 过后等众人一一出屋,杨倩等不及问余红光,大致是凤丫头几天能醒,红光不语伸出四个指头,朝众人微微一笑。 姬飞凤的虚弱乃是大量失血所致,虽然卫名扬寻觅调配了好几方草药,但西域环境恶劣,草药品种、品相既少且差,功效亦差强人意,勉强维系凤儿的生机,比之昆仑派灵芝精雪丸的化液,自然是有所不及。 数天后凤儿自然清醒,入眼便看见墙壁上悬挂着一把宝剑,那正是自家祖传的天尊剑,再巡视发现正躺在昔日暖玉轩的床铺上,只是薄棉被上,重叠覆盖着四张毛茸茸的狐皮。 原来自己已回到了昆仑山,惊喜之余又不明所以,遂回想起在龟兹郊野,与梦儿师妹过招时的情景,师妹怎么也不听劝,十年同窗沦为路人,令凤儿伤心不已。 梦儿被大食教坑害,为虎作伥结局已无法逆转,除了连累师门受辱,也将葬送梦儿的一生,这让凤儿每每思想、追悔莫及,因她自认小师妹的遭际、与自己有莫大的干系。 小师妹涉世不深心机不足,天真无邪于江湖险恶尚未明晰,若是不加挽救听之任之,则将沉沦地狱,再难洗尽罪恶和耻辱。 想起那日玉箫截断、宝剑入肋,凤儿不免无奈、摇头眼含泪花,小师妹若是就此止步,即便自己身死亦含笑于九泉,无愧于师父的指教和师门的担当。 而今之势似已不能回头,凤儿遂长叹一口气起身下地。 却见杨倩和然萍刚好推门进来,就见杨倩笑逐颜开说道: “怎么啦?我们的大小姐身体康复,居然还不高兴,若是教掌门姐姐知道,非得把我们赶下山去,留着一群无用之人干啥……” “倩姨!梦儿……师妹她……被大食教害惨了?师父让我救回小师妹,可我没做到……辜负了师父和长辈的……期盼……” 凤儿声泪俱下,一把搂抱着杨倩,再也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