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拐角之隔的巷子外。 姜行娓趴在墙角，亲眼看着仁远伯谨慎地从后门进了曲府。 “这深更半夜的，就算是探亲，也不合时宜吧？” “邵康永如今还在外地，伯爷这么偷偷摸摸地上门，真是像极了夜半私会的孤男寡女。” 姜行娓心沉了一下。 不一会儿，便见仁远伯的贴身小厮架着马车离开了。 小满兴奋地扯扯谷雨的衣角：“伯爷不会要在曲家过夜吧？那咱们还等吗？” 姜行娓已经出来好几个时辰了，再不回去庄氏那边怕不好交代。 她让小满去喊了十几个小乞丐，在附近彻夜无死角地盯着曲家！ 翌日一早，谷雨就疾步来报，压低了声音说：“小姐，伯爷昨晚真的歇在了曲家，今早趁着天没亮走的！还换了身衣裳！” 姜行娓一口包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恶心死了！ 昨晚看见仁远伯那偷摸的样子，她便有了最坏的猜测。 如今猜测成真，旭哥儿和曲盈昭的事便也能解释得通了！ 这对狗男女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婆婆知道吗？ 老夫人又知道吗？ 姜行娓产生了一脑袋疑问。 思虑再三，她决定先去婆婆那边试探试探，于是收拾收拾过去请安。 半路上，发现伯府今日格外热闹，因为闻老夫人竟然要出门了！ “我听伯府的丫鬟们说过，老夫人在伯府生活了二十多年，出门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为什么？外面多好玩儿啊！” 谷雨放低了声音：“听说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因为粗鄙无知，跟其它府上女眷应酬时闹了许多笑话，从那之后老夫人便不怎么出门了。” 姜行娓猜到什么，嘴角一弯：“走，先看热闹去！” 小满忙不跌地去打前站。 待走到伯府门口，就看见闻老夫人一身盛装被前簇后拥着，脸上带着即将扬眉吐气的笑容！ “看来咱们的伯爷和亲亲表妹昨夜累着了，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更没来得及告诉老夫人。” 谷雨和小满努力憋笑。 闻老夫人很快注意到了她们，冷哼一声：“黑心肝的玩意儿，昨天差点害了我重孙，今天还有脸出来！一个寡妇不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待着，就知道出来祸害人！” 姜行娓没应声，任她骂。 闻老夫人只当她是怕了，满脸得意之色，在众人的簇拥下昂首挺胸地走出了伯府大门！ 此刻时辰尚早，按理说街上行人应该不多，更别说打伯府门口经过的了。 但许是伯府今早动静太大，竟有不少爱看热闹的百姓三三两两围了过来。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伯府的老夫人竟然出门了，要去青山寺礼佛！” “伯府的三少夫人都快让她逼死了，她怎么还有脸去佛寺？佛祖见了都得直呼晦气！” “可不是嘛，又不是断子绝孙了！非得让三少夫人搭上一条命才行！” “听说六少夫人为了救三少夫人，让这老虔婆给砸伤了，还反过来被诬陷！六少夫人是什么人，我们还能不清楚吗！这老虔婆真是越老越毒，早晚断子孙绝！呸！” 闻老夫人还没走出一丈远，便听到了这些话，连忙转身往回跑！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缓不过神来！ 怎么回事？ 绣儿不是说，都按她说的传出去了吗？ 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些贱民不应该骂姜氏那个毒妇吗？ 怎么有胆子这样骂她！ 闻老夫人又恨又怕，见外头还有百姓对她指指点点，立马气得尖叫：“关门！关门！赶紧把大门给我关上！别让我看见那些贱民！” 百姓们听到这话，竟有人大喊起来！ “老夫人你怎么回去了？不出来与民同乐吗？” “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吓得不敢出来了吧哈哈哈哈！” …… 伯府大门“砰”地合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闻老夫人丢脸丢大了，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府里又好一阵乱！ 姜行娓是有多远躲多远，看着大门口若有所思。 那些围观的百姓，有点不太像普通百姓…… 百姓对权贵的畏惧，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即便心里再讨厌，也绝不轻易宣之于口，为自己招来祸患。 往常那些爱瞧热闹的，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口出狂言，一口一个毒物老虔婆。 是有人在暗中帮她吗？ 姜行娓猜不准。 没一会儿，仁远伯从衙门急匆匆赶回来了，知道老夫人这次是真晕倒，一进门就吩咐：“快将荀大夫请来给老夫人看看！” 然后去了寿安堂。 可是一连等了半个时辰，老大夫也没来。 “回禀伯爷，荀大夫从昨晚就开始腹泻，到今早已经拉了二十几趟，人都虚脱了实在起不来！” 仁远伯一愣：“怎么回事？可是饮食上出了差错？” “荀大夫说……说……他可能被人下药了，连他自己都治不好。” “荒唐！”仁远伯怒吼一声，“敢在我伯府下药，哪个狗东西吃了雄心豹子胆！” 骂完，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问：“连他自己都治不好？” “是……荀大夫说，只能等药效过去。” 仁远伯震惊，然后心底陡然跳出一个猜测，疾步走到外面质问姜行娓：“是你给荀大夫下的药？” 姜行娓乖巧地站在庄氏身后，乖巧地回答：“没错，我干的。” 仁远伯呼吸都吓停了好一会儿，然后整理好表情和语气，小心翼翼地说：“荀大夫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开这样的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他连我下药都防不住，还敢跟我一起医治南阳王，这才是开玩笑吧？” 仁远伯一口气被憋得不上不下，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你说的有理。” 然后憋屈地回了内室。 一个时辰后，老夫人在府医的银针下悠悠转醒，一睁眼看到儿子，老夫人就哭得又准备晕过去！ “儿啊！娘的老脸今天都丢光了啊！那些贱民！贱民！居然敢当众骂我！娘这回是真活不下去了啊……” 仁远伯已经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头大不已：“娘别急，这事儿子定会想办法解决，您先安心养着身子。” 闻老夫人不信他的搪塞之词，势必要将今天丢的脸面找回来，爬起来就掏出常备的白绫要上吊！ “你当然不急！你这个不孝子，就知道护着那个小娼妇，老娘的死活你是一点都不顾！既然这样老娘就成全你！” 仁远伯气得额角直突突：“行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没得非要寻死觅活！ ” 闻老夫人这才抽抽搭搭地放下白绫。 “既然外头传您枉顾邱氏性命，那就让邱氏站出去让人看看，她如今好得很！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闻老夫人一听，感觉自己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