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第十四章屈辱的夜

秋深露重,当徐臣出院时,已是半个月后的事。

每天,许安静穿梭在徐家、学校、医院,他仍不爱理她。

期间,她除了留在医院照顾他,便一直住在徐家。徐家管家以往对她恭敬有礼,只是碍于她是少爷的人,因为她,少爷才会受伤,对她便更是不满,但看着她夜不停息地守在少爷身边,看着她不借他人之手细火为少爷熬汤炖药,看着她为了照顾少爷早出晚归,他突然犹豫了。

加长型的林肯轿车停在徐家别墅门口。

陈管家激动地迎上去,恭敬地打开车门。

许安静坐在他身边,伸手搀扶他。

他闪开她的手,漆黑的双眸冷淡,“陈管家扶我下去。”他命令。

“是。”臣管家看看她,又看看少爷,然后扶他下车。

他艰难地撑扶着,双脚颤抖,手指青筋勃发抓住车门边缘。

许安静难过的看着他的背影,隐隐有丝失落。

他还是不原谅她?

徐家餐厅

长长的餐桌,花生炖猪蹄、红枣炒鸡肉、素淡青菜早已冷却,佣人尴尬地站在一旁。

徐臣的手依然打着厚厚的石膏,缠着厚厚的绷带,他坐在餐桌旁,艰难地握住银白的筷子,笨拙的伸向盘里的猪蹄。

猪蹄被切成合适的大小,金黄滑润,危危地被夹在筷子尖端。

自从回到徐家,他越来越沉默,避开她的靠近,避开她的触碰,仿佛她是带病毒的细菌。

手指笨拙一僵,猪蹄掉落,手中的筷子散落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俯身伸手想捡起,打着石膏的手撞上桌角。

佣人惊慌地俯身拾起,重新换上新的。

“走开。”徐臣猛地挥开佣人递上的筷子。

他胸口急促的起伏,面容沉黯痛楚,仿佛被他看见如此狼狈的一面是他最难以忍受的。

佣人吓得后退,惊恐的低下头,经若寒蝉。

“徐臣。”许安静惊慌的想检查痛得撞到的手。

徐臣胸中剧痛,猛地挥开她的手,“不要碰我。”

许安静微怔,视线落在他满是汗滴的额际,他的脸苍白弱纸,双唇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右手微微颤抖,似乎在隐忍尖锐的痛楚。

空气像冰雪般凝住,佣人垂头,不敢大声喘息。

徐臣倔强地站起身,然而打着石膏的右脚踝传来尖锐的刺痛,他重重的跌回椅子。

“少爷——。”佣人惊慌地扶他。

徐臣挥开佣人,“出去。”

“是。”佣人看看徐臣,又看看许安静,走出餐厅。

空气静得衬托出他的呼吸越发清晰,餐厅里只剩下他和她。

徐臣左手握住桌角,艰难地移向一旁的轮椅。

她想扶他,他冷冷地看她。

他的面容沉痛淡漠。目光深沉复杂,最后一片沉寂。

许安静一惊,隐隐猜出了什么……

“把东西收拾好,我会让司机送你回许家。”他冷漠地说,然后推动轮椅转身离开。

许安静怔在原地,心慢慢地空落,仿佛那天雨夜,空荡荡的学校,空荡荡的雨下,她的伞丢了,爸爸抱着许安薇走远,她一个人被丢下。无边的雨夜,无际的黑暗,她直直的站着。

她的牙齿微微颤抖,她仿佛又回到那个雨夜,她仿佛又被丢下了,她张了张嘴,力图使自己镇定,“我答应过……我们的关系知道交易结束……”头脑一片空白,她想要留下,留在他身边,想要告诉他她的想法,但说出的却是……

徐臣猛地转身,看着她,苍白的灯照在他冷冰的脸,“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他的声音透出如冰的漠然。

太在乎了,在乎的超出他的想象,在乎啊超越他的生命,如果在乎的太深,如果她不爱他……“你会爱我?甚至已经爱上。”他闭上眼,声音有丝犹豫。

许安静一惊,然后慌乱地低头。

爱他?在他说了‘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后,要她如何爱他。

徐臣苦笑,她的反应让他明白了答案。

她爱得是夜吧!

如果她不会爱他,他的在乎总有一天会毁了她,就像那只陪了他五年的小狗,当它不再时刻绕着他转,不再只喜欢他时,他会宁愿毁了它。

她离开了徐家,第一次是她提出离开,第二次是他要求她离开。

她没有回许家,她又回来了那个楼顶的小阁楼。

提着小小的旅行箱,她久久地站在小阁楼。

昏暗的日光灯,满室的冷清,寒风从破损的窗户灌入,掀起飞扬的烟尘。

她拒绝了司机的接送,拖着小小的行李离开了住了半个月的徐家。

没有再见,没有谁会挽留谁,漆黑的夜,她在夜寒风中辗转徘徊,没有方向,没有归属,没有朋友。

夜半时分,她走了整整四个小时,她才回到小阁楼。

冷清的,空荡荡的房子,没有人气,没有温暖,冷冰的桌子染上厚厚的灰尘,她只是离开了半个月,一切都冷清了。

当他强行带她回徐家,她一直想要离开,但当真的离开时,竟然有种被抛弃的伤痛。

是不是人都这样,拥有时不会珍惜,得不到时一再强求。

他问她会爱他?甚至已经爱上。

很可笑,他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仿佛他是希望她爱他的。

但怎么可能,他和她只是一场交易,她只是他的一颗棋子。

但当听见他说出这样的话时,她竟然犹豫了,竟然惊慌地不敢看他。

她爱他?

能爱?

心动已是她不能承受的后果,又怎么说爱。

煤气已经空了,没有开水,她用冷水擦洗着疲倦的身体。

水粘在身上,冰冷入骨。

牙尖咬紧,她将冰冷的水泼在身上。

冰冷刺骨,但不会比她的心更冷。

寒风呼啸,昏暗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线。

路灯下,黑色的奥迪久久的停留,黑色的玻璃染上薄薄的寒霜。

杜准君看着好友,若有所思。

既然要她离开,为什么又要紧紧尾随呢?是不放心,还是放不了手。

看着她在寒风中辗转徘徊,他竟然在他眼中看见痛楚。

难道她真的这样重要吗?

玻璃摇下,寒风吹乱他的发。

徐臣望着她窗户透出的昏黑灯亮,漆黑的双眸暗淡沉寂,他的手包裹着厚厚的绷带,面容冷寂。

原来,她真的不会爱他,即使他付出生命,她亦不会爱他吧!

是寂寞了太久了吗?因为她和他是同样的人,所以他逼诱她和他的生命有了交集。

用她报复他所谓的父亲,真的只是报复吗?

还是不止是单纯的报复。

他苦笑,真的是自作自受吧!利用她,伤的最终却是自己。

是太天真了,他残忍地对她,最终却爱上她,而她不会爱他。

爱,不是他想要的,但却在不知不觉深入骨髓,深得让他害怕。害怕一切都脱了控制,害怕他的生命只绕着转。

为什么——

为什么——

……她不爱他?

“……臣,你——。”杜君准欲言又止。

“回去吧!”玻璃窗缓缓上升,他闭上眼。

既然选择了放手,他就不会再要去在乎,如果她终究没法爱他,他就会彻底地放弃。

杜君准担忧的望着他。

她离开了,就能不去在乎吗?他太了解他,在乎了,就不能不会在乎,爱上了,就不会再装作不爱。

只是他太骄傲,他不会允许只有他在爱她,而她却不爱他。

“去查一下是谁在散布谣言的,顺便查一下许安谦的公司的财务情况。”他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只是巧合,是谁在恶意陷害吗?

她竟然会以为是他,她竟然不相信他,即使一开始他是在利用她,但他怎么会故意让她难看。

许家有太多的秘密,是她不能承受的,他怎么可能让她去面对。

黑色的奥迪缓缓融入夜色,他凝视窗外,双眸复杂。

很冷,很冷想冬日的海水淹没盖顶。

薄薄的棉絮蜷缩成团,身体剧烈的哆嗦,冰冷冰冷,冷的刺痛。

简单的木床,只有一张薄薄的被絮,她蜷缩成团,让想冰冷的身体温暖一点。

很冷,身体难受的想要死掉。

她把脸埋入怀里,毫无血色的唇暗紫暗紫。

寒风灌入破损的玻璃,呼呼地狂萧。

很冷,很冷,像那个冬夜,冷的没有温度。

是要死掉了吗?如果死了就可以看见妈妈了吗?就可以不再痛苦了吗?

“妈妈——。”虚脱喑哑的声音呢喃着。

“妈妈——。”为什么总丢下她一个,她最爱的妈妈丢下她,她最爱的爸爸丢下她,他也丢下了她,为什么她总是被丢下的那个。

真的不会有人爱她吗?真的不会有人在乎她?

也许,也许……死掉就不会在难受了,就真的可以不在乎了。

意识渐渐模糊,她抱紧冰冷的身体模糊的想。

冰冷的房间,冰冷的冬日,她蜷缩躺在冰冷的木床。

模糊的意识,模糊的听觉,隐隐约约地,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似乎听见有人在靠近她。

似乎有什么贴上她冰冷的额头。

很暖,很暖,她挣扎着想要靠得更近,想要留着这样的温暖。

她挣扎着,挣扎着想要看清是谁。

模糊的视线,模糊的脸,她浑浊的双眸渐渐变得清晰。

是他——

竟然是他——。

温润如玉的脸,担忧的神色。

他抱着她,用他温暖的外套紧紧地抱紧她。他的外套很暖很暖,暖的像冬日的阳光。

缓缓的,她闭上眼睛,身体蠕动,靠近他温暖的心脏。他的心跳沉稳有序,很让人安心,她闭上眼睛想。

当她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床铺,纯羊毛的被絮有着阳光的味道,很暖,很好闻。

挣扎着,她想站起来,但虚弱的身体却使不上力。

“你终于醒了。”温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抬头,看见——

他温暖的笑颜。

温润的脸,温暖的声音,一如记忆中的他。

是他,那个模糊视线中人是他。

叶夜扶她坐起身,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仔细地掖好被角。

他的掌心贴上她冰凉的额头。

暖暖的,他的掌心很大很温暖。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的掌心离开的额头,她伸手摸摸额头,指尖残留他的温度,

“你生病了。”他坐在她身边,凝视她苍白的脸。

很冷,很冷,当他抱着她,她的身体如冰的寒冷。

蜷缩在冰冷的小阁楼,薄薄的被絮,她到底是怎样照顾自己的。

“……是吗?”原来她真的伤病了。

她的身体很少生病,但真的病了就很难会好。

“我睡了很久吗?”她的身体僵硬地麻木,应该睡了很久吧!

“睡了两天一夜。”睡得很沉,呼吸微薄,他甚至以为她不会醒来。

将头靠在床头,许安静温柔地笑,“谢谢你!”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一直是他在她身边,对她温暖的笑,温柔的凝视她,让她觉得生活原来还有温暖,原来还是有人会关心她,甚至在乎她。

叶夜扶她躺下,把她的手放进被窝,仔细地掖好被角,“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可以吃芹菜排骨粥了。”

许安静听话的闭上眼睛,将头埋在被絮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

叶夜站起身,轻轻地走出房间。

“叶夜,我喜欢你。”

背后传来哽咽的声音。

叶夜一怔,嘴角抿紧。

她说她喜欢他,她又说她喜欢他,只是这一次的喜欢是什么?

上次她说她喜欢他,只是这种喜欢只是因为他对她好,只是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喜欢吗?

如果她知道他是别有居心的,是否仍会喜欢他呢?还是会恨他。

“你这次的喜欢又是什么呢?”他没有转身,声音轻巧,只是僵硬的背脊泄露他的在乎。

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以至没有看见他的异样,“喜欢你的温暖,喜欢你的温柔,谢谢你的在乎,谢谢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陪着我。”除了妈妈,他唯一一个会在乎她的人,会对她温柔的笑,像她生命中的一抹冬日的阳光温暖她冰冷的生命。

只是这样的人不是她配拥有的,能喜欢他已是奢侈。

叶夜苦笑,心脏空荡荡,想遗落了什么。

他以为她是喜欢他的,当她为他洗手作羹汤,当她温柔的对他笑……但她的喜欢不是他以为的喜欢。

“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你说过喜欢我。”他开玩笑说,眼底隐隐有暗淡。

当她知道了……当她知道了,她会恨他的。

想到她会后悔说喜欢他,想着她会恨他,他竟然会感到心痛。

“是吗?”会有这么一天吗?“有没有这么一天我不知道,但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住。”

“谢谢你,夜。”

叶夜猛地握紧双手,心底尖锐的疼痛。

像不能再忍受似的,他逃似的走出房间。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许安静愕然。

难道说喜欢他,也是对他的一种负担吗?还是她根本就不应该这样说,如果造成他的负担是她就不会再说。

很想靠近,这样的温暖,这样的温柔,但她可以吗?

在她从死亡线上回来,她的命就不再只属于她,她说过会还他,她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另一个人。

她不要再欠谁的好,她不要再欠他什么。

叶夜,你的好,我会铭记。

再见了,

——叶夜。

下雪了,鹅毛般的雪花扬扬洒洒,随风飘扬。

洁净的雪花,洗濯掉一切污垢,天空澄净的洁白。树梢光秃,残留点点雪花,偶尔有调皮的小孩用石头砸落树上的残雪,得意地笑。

雪不太,初冬的第一场雪,终于降落。

许安静穿着肯德基的制服,穿梭在人群中。

她办了休学的手续,然后找了一份在肯德基的兼职。工作很辛苦,从早上10点到晚上10点,整天穿梭在人群中,为客人端上热腾腾的食物。

工作辛苦,但她却觉得很快乐,看见客人在寒冷的冬日吃着热腾腾的食物,露出幸福的笑容,她就觉得很幸福。

今天有个小孩生日,爸爸妈妈陪在他身边,小小的蛋糕,小小的蜡烛,七彩的气球,小孩笑得很开心,对她甜甜的说,“姐姐,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请你吃蛋糕吧!”。

然后她应小男孩的要求,陪着他的父母为小男孩唱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爸爸妈妈笑着亲吻小男孩,幸福的笑,疼爱是的笑,仿佛他们就是一个世界,他们最爱的就是他们的孩子。

许安静嘴角一僵,笑容僵硬。

看着他们一家,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她走不进他们的世界。

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她逃似的冲进洗手间。

水流涮涮地冲刷马桶,她的泪竟然还是流了下来。

泪水滑落脸颊,她抱着双膝坐在马桶边。

祝你生日快乐——

听无数人唱过,但却没有一支是属于她的。十九个生日不会有人为她唱过一句生日快乐。

她真的是多余的吗?她的存在不会有人在乎,也不会有人会爱她。

别人的爸爸妈妈都会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她的爸爸不会爱她,她真的是个不讨人爱的人?

说好不要再去爱,但不爱就可以真的不会受伤?

擦干泪水,为什么还是会涌出新的呢?

唰唰的流水声伴着低低地哽咽声,即使哭泣也廉价的不会有人在乎。

不会有人在乎她的——

不会——。

不会?——

“你在哭?”门被推开,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许安静愕然,埋在双膝的头脸抬起——

黯然的妆容,憔悴的脸庞,她站在她面前,凝视着她。

她身后站着无数的人,甚至有拿着相机的记者。

许安静一惊,脸上的泪痕残存。

“姐,你在哭吗?”她固执地问。

许安静站起身,眼底刺痛。

“姐,你恨爸爸吧!”许安薇垂头,盯着脚尖,“因为太爱了,就不会不恨。”

许安静脸色黯然,仿佛被刺中了心痛。

“但你这样爸爸就会爱你吗?”许安薇猛地抬头,嘴角冷笑,“不爱就是不爱,即使是强迫,他也不会爱。”

许安静不语,直直地看着她。

“你以为毁了许家的一切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吗?你以为这样爸爸就会来求你吗?”

许安静默然,冷眼看着她唯一亲近的妹妹。

“是你吧!因为得不到就想毁了,你明明知道爸爸在乎许家公司,那是他一生的心血,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许家公司明明就经营的好好的,俆氏集团竟然说撤资就撤,竟然一夜之间就迫使许家面临临破产。

“你不要血口喷人。”

即使得不到,即使她最在乎的人不会爱她,但她又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

“我没有胡说,是少爷亲自承认的,你还有什么说的,未来俆氏集团的少夫人。”

许安薇讽刺,眼底不屑。

许安静心底一凉,竟然有片刻的失神。

“你没话说了吧!”许安薇逼近她,“从小你就以后妒忌爸爸的不公平,怨他冷落了你,其实你一直怀恨在心的,所以你处心积虑接近少爷。你明知道我和少爷的婚事,你明知道爸爸在乎这门亲事,所以你就从中作梗,不要脸的勾引少爷,甚至不顾许家十五年的养育之恩,陷许家面临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