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呵呵呵呵呵,真是可笑!”
丽妃笑了,笑容很惨然,但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很轻很冷地反问:“笑话,我为什么不能恨你?”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恨你?”
丽妃怎么可能会不恨她呢?
进了宫的这些年月里,她无时无刻不恨慕倾抛弃她。
但碍于背后的家族联系,又不得不当作任人摆布的棋子,还是随时可能会暴露,就如现在般,被无情舍弃的棋子。
现在还能拉个垫背的,小十六也保住性命,她已经赚大了!
丽妃这么想着,嘴角都忍不住勾起几分略显癫狂的笑容。
慕倾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觉得自己腹部的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丽妃,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丽妃以为他还想反驳些什么,便也盯着他的眼睛看过去,想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利刃正在刺入她的身体。
“呃......”
丽妃痛得发出一声闷哼,低头看去,只见慕倾单手握着一把冰冷的短刃,正狠狠地刺进她的腹部。
刀刃深深地嵌入她的体内,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顺着衣角流淌而下。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出声。而慕倾则面色狰狞扭曲,紧紧握住刀柄,似乎恨不得将刀身全部没入她的腹中。
两人就这样被冰冷的短刃连接在了一起,彼此仇视着对方,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仇恨与决绝。
最终,丽妃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模糊了她的面容。
她无力地倒在地上,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离她而去,不断上升,飘飞。
而慕倾也因为伤势过重,瞳孔扩大,双眼失去光泽。
两人死后仍然保持着仇视的姿态,死不瞑目。
“娘娘!!!”
丽妃的贴身太监哭喊着扑到丽妃身旁。
皇帝眼神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玩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那笑容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冷漠和无情,“如此忠仆,就赏你随主子一起殉了吧。”
“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太监的惨叫声贯彻天际,但很快,也渐渐没了动静。
无数人的鲜血流了一地,不断向外蔓延,也还是没流够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皇帝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将这场闹剧视为一场无关紧要的戏曲表演。
“天色这么晚了,风吹着也有些凉,赵大人、韩大人,请回吧。”
皇帝抬起手来,轻轻掸了掸自己身上那件明黄色的袖袍,似乎想要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对于眼前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这般言行,尤其是在丽妃,也就是他曾经最为宠爱的妃子以如此惨烈方式死去时,显得更加绝情无心。
“是,臣等告退。”
赵大人和韩大人擦了擦满脑门的冷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只能在心里不断祈祷,希望风波不要蔓延到他们身上。
在这个晚上。
宫里风头最盛的丽妃娘娘,殁了。
不出几个月时间,十六皇子染上时疫,也夭折了。
污染皇室血脉,皇帝自然不会真的放过他。
至于其他无声无息死在风波里的,甚至连水花都没怎么激起,就消融在看似一如往常的京城繁华人声里。
与此同时,慕府。
慕夫人缠绵病榻咳嗽不停,但始终不肯睡去,而是时不时看向房门,眼神里充满希冀。
“嬷嬷,也不知道月儿今晚能不能成事。”
慕夫人紧张握着旁边一直伺候着的嬷嬷双手,瘦削苍白的脸上浮现着这几日里不曾见过的生命力。
嬷嬷看着夫人短短几天从美丽端庄的右相夫人,病如枯槁成这样,仿佛碰一下就会碎掉,忍不住落下泪来。
“会的,一定会的,夫人。”
“小姐那么聪明,那么漂亮,从小到大都是我们慕府的骄傲,她肯定能够成功的。”
嬷嬷紧紧回握住夫人的手,希望能给她一点支撑。
也是凑巧。
在主仆二人互相鼓励的温馨时刻,房门从外面被大力推开。
慕夫人艰难侧过头看去,眼神里满是希冀,却在看清来人后,变为惊愕,而后很是冷淡的转回头,声音冷冷的,“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那位‘慕倾’。
“夫人,这么晚还没睡呢?”
‘慕倾’从门外缓步走进来,但却并没有关上身后的厢门。
慕夫人冷冷道:“怎么,看到我还好好活着没有死,你很不满意吗?”
‘慕倾’笑笑,“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
慕夫人想到这段日子里慕倾对她们母女俩的置若罔闻,甚至把外面的女人还有私生女抬了进来,就气得太阳穴突突疼。
“我说的哪里话?呵呵,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
她眼神含着恨意看向慕倾,突然,不知道看到什么,话头猛地止住,瞳孔一缩,嘴唇都颤抖起来,“你、你不是我丈夫,你到底是谁?!”
‘慕倾’听到慕夫人这话,眼神顿住,显露出几分惊讶来。
他作为慕倾替身存在已经有很长段时间了,外面无论是慕倾的门客们,还是说那些跟他关系匪浅的大臣们,都认不出来。
倒是没想到,竟然被夫人一眼认出来了。
但现在也无所谓就是了。
“哦?既然慕夫人眼神如此敏锐,那我也不必再做伪装。”
‘慕倾’拍了拍手,无数官兵从没有关上的厢门走进来。
“什么意思,你们又是谁?!唔唔唔......!!!”
在慕夫人和嬷嬷充满惊恐和迷茫无措的眼神里,这些官兵堵住两人嘴巴,直接绑走,寻了个荒郊野外僻静地方,将她们处理掉了——
一直在府中等着消息的慕夫人,既没有等到丈夫回来,也没能等到女儿回来,只等到了前来斩草除根的索命官兵。
再过段时日,也就是让‘慕大人’传出妻女不幸染病去世的消息,从此消散,彻底没了音讯,也不会有人对她们的消失有疑虑。
-
皇宫内。
宋昭玉目送着众人离开,只剩下她和谢羡玉在庭院里。
月色下,葳蕤深深。
秋风送着凉意,宋昭玉感到有些冷,更加紧的裹了裹衣领和长袖。
谢羡玉眼尖的注意到,对着身后招了招手。
“小朝子。”
跟着的小太监也非常有眼力见、非常会体察主子心意的拿过来件带着绒边的红色长披。
宋昭玉听到谢羡玉叫人,刚抬眼,就看到谢羡玉已经拿着披风到了她面前。
宋昭玉还有点懵着呢,下意识抬头看向谢羡玉,发现两人近得几乎能看清他微微颤动着的眼睫毛,又很快低下脑袋,感觉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小师妹,现在入秋了,晚上风凉,小心风寒。”
谢羡玉唇角微勾,他抬手,手臂环绕过来,将艳红绒边长袍披在她肩头。
是个近乎拥抱的姿势。
“唔......确实啊,确实。”
宋昭玉脑袋里已经不太能听到谢羡玉是在说什么了,胡乱答应着。
她甚至能感受到谢羡玉微微低垂下,呼出来微热的呼吸,还有身上馥郁的桂花香气。
将她紧紧缠住、包围。
救命......
靠得太近了......
宋昭玉屏住呼吸。
谢羡玉继续耐心又细致的把软披前的细绳系起来,红绳在纤长白皙的漂亮指间缠绕,又抽走,打了个漂亮精致的蝴蝶结。
“我、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宋昭玉感觉被香得都有点头晕,脑子里面懵懵的,下意识有点慌乱的去摸领口细绳,便和谢羡玉没来得及退开的手指相碰。
指尖像是在这瞬间通了电,有点酥酥的,又有点麻麻的。
宋昭玉心跳加速些许。
“小师妹,我都系好了,小师妹是觉得我打的蝴蝶结不漂亮吗?”
头顶传来的声音有点委屈,更多的是种无辜感。
“不是,不是!”宋昭玉连忙否认,放下手,抬头,就看到谢羡玉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开了半步。
夜色深沉如墨,月光皎洁。
谢羡玉静静站在月色下,萤着月光,笑容盈盈,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修长而挺拔。
他身着一袭月白长袍,随风轻轻飘动,衣袂飘飘间,仿若真是从天而降的月下谪仙。
宋昭玉看得都有些愣住了。
谢羡玉笑意更盛,又伸手揉了揉她被微风吹乱的额前碎发,温柔而珍重。
他笑着说:“小师妹,红梅赛雪,这颜色很是衬你。”
宋昭玉呼吸一窒。
下一秒,感觉到心跳乱了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