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连忙赔上笑脸,说:“哪里哪里。只是这最近,八云镇里涌进来一大批船夫和窑子里的女人,那都是来吃白食的。他们人数众多,又不讲道理,连官府那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有好几家酒楼遭难了。我这小店只是小本生意,吃不起这个亏啊。”
顾三月谅他情有可原,便也只是撇撇嘴,从身上掏出一大锭银子,放在桌上。
那掌柜的见了银子,赶紧又给顾三月拱手作揖赔了个不是,一边招呼后厨去准备,一边把银子收回前台,又找了好些碎银子给顾三月。
顾三月问他道:“掌柜的,我见外头其他酒楼都关门了,你这酒楼还开到什么时候?”
掌柜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说:“看今天这生意冷清的,除了客官你,便尽是些上门来讨饭吃的。我看这生意做得也没个盼头,干脆明天也关门得了。”
顾三月皱眉,说:“那酒楼全都关门,我再要买酒食,该去哪里才好?”
掌柜的回道:“客官手里头有银子,就不怕买不到东西。”
他伸出手来,往街道的一个方向指了指,说:“以后客官要是还要买酒食,就往那边走。约莫半里路的样子,就有粮油铺子,也有酒坊,那些都不会关门,只不过味道没有酒楼里好吃就是了。唉,都是这鬼天气害的,客官请忍耐着些吧。”
顾三月点了点头,谢过了掌柜。等着酒食上桌的时候,她便往窗外看去。
这窗外,鹅毛大雪纷飞落下,眼中所见之景,尽是一片银装素裹。
她想到,幸好自己还有徐怀谷可以倚靠,若是一个人行走在这冰天雪地的异国他乡,该有多凄惨?
她走过八年的漂泊之路,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顾三月看着窗外雪花正发呆,却见寂静的街道上,突然有一个人闯进了自己的视线里。那人穿了一身破袍子,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还戴了一块头巾遮住了脑袋,只留下一头长发披在肩后,落满了白雪。
她走得很慢,走到这酒楼门口之时,便停了下来,缓缓抬起了头,眼神无助地望向前台坐着的掌柜,可却死死抿着嘴唇,一句可怜的话也没说。
那掌柜的见是讨饭的,一下子站起了身,不耐烦地催促道:“走走走!别来我这店里!要是吃不起饭,就去领官府的救济粮!我这酒楼是要做生意的,又不是做慈善的,快走吧!”
女子闻言,又面无表情地缓缓低下了头,停留了片刻,便把头转向街道上,准备离开。
“等等!”
顾三月注意到有些不对劲,便喊了出来,问道:“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那女子看向酒楼里坐着的顾三月,犹豫了片刻,伸出双手,从袍子里抱出了一个棉被裹着的团子,给顾三月看了一眼。
兴许是外边太冷了,那团子一被拿出来,便哭了起来。
顾三月登时心就软了下来,说:“你进来吧,吃点东西暖和一下身子。”
那女子赶紧把团子收回袍子里,颤声说道:“可我没钱。”
顾三月看着她,说:“我知道,我请你吃。”
那女子似是有些讶异,有点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顾三月,然后才颤抖着身子,小碎步走进酒楼里来。
顾三月看见她的鞋破了,脚指头露在外面,冻得乌黑乌黑的。
那掌柜的见了此景,一个劲儿地给顾三月使眼色,压低声音,焦急地说道:“这位客官,我知道你一片好心,可是这好心却使错地方了!”
他嫌弃地指着那女子,说:“这女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是那窑子里出来的!她手里抱着的,不知道是哪个野杂种呢!要我看……”
“够了!”
顾三月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对那掌柜说道:“是我不付钱还是如何?你不是说你这酒楼是做生意的地儿吗,我给钱,你上菜就是,管这么多干什么!”
那掌柜的见顾三月眼神里都要冒出火来,心里也有点发怵,只得安排后厨再上菜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