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谷迈入门槛,走进了伊府。伊府的陈设还和多年前差不多,假山水塘依旧在原处,只是庭院里的树木和花草明显是缺乏打理,树木疯长,杂草丛生,显得有些乱。
徐怀谷一边仔细地往四周观察,一边沿着小道穿过花园,往后边的住宅走去。伊府占地也不小,除了伊兴平所居住的主屋之外,左右两侧厢房,书房,会客厅一应俱全,徐怀谷的目标便是去这些废弃的屋子看看,找到那邋遢汉子的来历。
很快,他就穿过了花园,来到了后院住人的地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把徐怀谷给惊到了。只见后院里热热闹闹的竟然全都是各型各色的人,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洗衣的妇人,七八岁大的小孩子四处乱窜,几个月大的孩子在襁褓里哇哇大哭,各人笑的笑,吵的吵,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乱哄哄一团糟。
徐怀谷不免有些吃惊,他环视一圈,心中一盘算,光是目光所至能看见的,满打满算估计都得有五六十人。这些人把伊府的左右西厢房都塞了个满满当当,就连书房也被改造成了住人的地方。而且观其衣着,连平民百姓都不如,像是穷苦人家。之前那在门口所见的邋遢汉子也身处其中,他正和另外几个汉子席地而坐,打牌赌钱,不亦乐乎。
徐怀谷感觉眉心有点发疼。本来说若是这府里出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还得靠他帮忙摆平才是,但如今这府里的人也太多了吧?况且他到如今都还没搞清楚伊府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这些人又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不搞清楚事情原委,这事也不好处置。
他决定还是暂且不做行动,先去看看伊兴平再说。徐怀谷往前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主屋走去。那些乱哄哄的人见了他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淡淡地看一眼,然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这让徐怀谷心里更是奇怪了。
主屋门没锁,徐怀谷轻轻推开。这主屋里面的陈设倒还算是干净,没被人动过,再往里走,推开一扇房门,有一张床紧挨着墙壁放着,床上躺了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在呼呼大睡。
这就是伊兴平了,徐怀谷曾经见过的,他与八九年前的模样并未改变多少。虽然丢失一魂一魄,但也只是丧失了记忆,变得疯疯癫癫了而已,但是不会危及生命,所以他的气色与一般寻常人无异。
徐怀谷没吵他,只是在这屋里四处转了转,发现了不少人为打理的痕迹。看来外边虽乱,主屋里却还是有人管理的,而且伊兴平也并没有受到伤害。如此看来,伊府的情况似乎也不算太糟。
既然这主屋有人打理,那这打理的人迟早会来,他肯定对伊府这群人的来历知情。徐怀谷便干脆就在屋里坐下,静静等候。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升到了最高处,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徐怀谷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却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锣鼓喧嚣的声音,他赶紧睁开了眼睛,站起身往窗户外看去。
锣鼓声响了几下,那些住在伊府里的人似乎也都收到了指令,开始逐渐放下手中的活计,往前边的花园里去了。徐怀谷又感到好奇,这些人是去做什么的?于是他也离开了主屋,跟着众人的步伐,一齐走去了。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人群的聚集之处。只见他们纷纷排成了一条长队,似乎在等候什么。徐怀谷不排队,他穿过人群,往队伍的前边看去,只见众人在排队领取的原来是两车新鲜的瓜果蔬菜。车旁边站了一名干瘦的老年人,给每个人发放蔬菜。
徐怀谷眼神一亮,那站在车边发放蔬菜的人是他所见过的。那人名叫汤福,他正是伊府的管家,当年为了求黄善给伊兴平治病疗伤,他在黄善住的房间门口跪了整整一夜,也是因此,徐怀谷对他印象尤其深刻。此时在这混乱的伊府里看见他,徐怀谷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他还在,想来伊府的事情一定都还在可控之中。
徐怀谷也没打扰汤福,他只是站在一边树下等着,等到汤福把车上的东西全都分完了,把车拉到了一边放好的时候,才走上前去。
忙了这好一会儿,汤福额间出了不少汗,他拿袖子擦了擦汗,正准备往后院走去看看伊兴平,却转头就见到了徐怀谷。忙不迭一个人出现在他身后,汤福被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这人相貌也不像是伊府收留的难民,他不禁有些皱眉头。
徐怀谷见到他那困惑的模样,便笑道:“汤管家这是不认识我了?”
“你认识我?”汤福眉毛扬起,很是惊讶,“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可是我家老爷的故知?”
徐怀谷笑道:“果真是连我也不认识了。我叫徐怀谷,原先是与你家小姐和黄善熟识的,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