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东西年纪不大,说话未免太利索了一些。
昨日母后问话她对答如流,今天又开口就点醒了窦府女眷。
到底是年岁小只知玩耍,还是有心故意将话茬带过去?
他亲妹妹福荣公主崔月恒,只比她大半岁,却说大段话就磕吧,说得急了干脆动手不废话。
可她从无被语言激怒的样子,甚至脑子很清晰,懂得趋利避害。
还有东宫墙角的狗洞,从她偷跑出去的时间算,她是一刻没耽搁找到那个狗洞。
她如何知道那个位置有个狗洞?
若非了望台上的侍卫目力极佳,看见这鬼鬼祟祟的小东西,就真叫她跑了。
崔诩心底霎时响起一阵春雷,隐隐窜过一个念头。
他寻到她,太过欣喜,以至于昨日的反常他未想过一分一毫。
她是否与自己有相同的际遇?
一思及此,崔诩只感觉手脚发颤,整个人一时像在冰窖,一时像在火炉。
如果她还记得?如果她真的记得?
那,她到底为什么要上吊!
崔诩这瞬间,血往天灵盖冲,险些人都站不住。
金时急忙扶一把,才将他稳住。
呼天抢地:“殿下!您别生气!太子妃年纪小不懂事,长大就懂了!”
“闭嘴!”
崔诩喘着粗气。
她年纪大也不见得懂事,他碰一回,二话不说就上吊自尽。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
明明要的是她,缠他的是她,同意嫁他的也是她。
崔诩手掌撑了下额头。
疼。
脑子疼得厉害。
这副模样把窦家众人吓呆了。
太子毕竟是太子,国之储君,若在窦府出了什么事儿,谁都担待不起。
众人慌忙将太子迎进花厅,打发家丁去叫大夫,再不敢纠结岳母小婿什么的。
他开心,他就叫,只要他别拿性命开玩笑。
崔诩冷哼一声,他确实脑子懵了下,缓几口气已恢复得差不多。
见众人如此紧张,再没半分敌对的心思,于是顺水推舟接着疼。
只是他既不肯呆花厅,也不肯去客房小憩,窦家众人怕怠慢,已是战战兢兢,他才一指点向窦章辞,其意不言而喻。
李氏炸了毛。
小登徒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九岁就想闯她姑娘的香闺,这还得了。
但太子似乎拿捏到了窦府的软肋。
捂着头,嘶嘶的抽着气,模样极是痛苦。
打定主意赖在窦家,不将他抬去窦章辞的房舍便不走也不坐。
窦章辞忙拉住要发作的李氏,又哒哒跑过来,握他手。
小肉手绵软极了,在门庭站的那一会儿已经染上些凉意。
崔诩手心一紧,将她握住。
顾不上扮柔弱,拢她两只小手都塞进自己掌心,又将她蹭乱的袖子拉下来,绒边儿盖到手背。
听她歪着头,满是稚气道:“太子哥哥去我三哥的鹿鸣馆休息一下吧。”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崔诩怎么看她都像在装。
乌黝黝的眸子盯着她,盯得她心底发毛。
“不去,只去娘子的屋。”
“不行,不能让男孩子进阿辞的屋。”
“别的男孩子不行,我可以,我是阿辞的夫君,阿辞昨夜进过我的屋,睡过我的榻,钻过我的被窝,阿辞有没有学过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