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他的阿辞,“嘤嘤嘤”,哼起来像只小猫咪。
他一听,心要软一截。
脚边这丑东西……
崔诩冒着寒星的眸子低垂,秉承着所剩不多的教养,才没将脚踩到他身上。
私心里恨不得碾死他,只有死人才不敢觊觎他的阿辞。
他哼一声,咬牙冷幽幽道:“小子,你再敢越过这道帘子勾搭阿辞便试试。”
“孤保证你吃不着今年除夕夜的饺子。”
李良撑在冰冷地面的手颤了颤,抱住头。
这是魔鬼的声音吗?!他不要听!
但太子显然没打算放过他,扬声吩咐:“来人,把李良送回李府去,往后他再敢来窦府,打断他的狗腿!”
“哇呜!我不!狗太子欺负人!”
李良腿一软,紧紧缩成一团,两条手臂从抱头改成抱腿,放声痛哭。
而太子带来的侍从却不敢动,偷眼瞧一瞧王悯的神色。
在皇帝的亲卫跟前,太子的侍从到底低一头。
太子又是个胡作非为,欺男霸女的小破孩,他们装也要装出正直的模样,免得和金时一个下场。
结果王悯眼一挑,“怎的?殿下的话你们听不见?不如把耳朵都给割了?”
众人一抖,手忙脚乱去拎李良。
崔诩轻轻一眯眼,脸如天上飘落的细雪冰凉,不轻不重地剐了王悯一眼。
倒是奇了,东宫的人做事还要看外人眼色。既都有自己的想法,那便不必再留。
他不想如上辈子一般,花费数年清除身边的隐患。
以致那样长的时光,靠近她都不敢。
这辈子,再也不会了,耗费心力在这些狗屁倒灶的人身上太过不值。
八年可望不可及的守候,阿辞等不起,他更等不起。
确实该回去一趟。
在枣红帘子前一步之遥,崔诩到底没掀开,沉声说:“阿辞等我回来。”
暖阁中,窦章辞在李氏怀中窝着,小肥手依恋的抓在李氏腰侧。
太子的怀抱是暖和的,但母亲的怀抱是她与生俱来的港湾,这份安心和信赖无人可比。
听到他似饱含深情的话,她咕噜噜的眼珠子胡乱一转,轻哼。
谁要等他,她巴不得他赶紧离开,再莫回来。
恍惚想起什么,问李氏:“娘,我的新衣做好了吗?”
李氏派了身边大丫鬟一道去送李良,懒得理会外头小儿的叫嚣,缓缓摇一摇怀中的小人儿,笑道:“阿辞想穿新衣了?我的小宝贝爱俏呢?”
窦章辞将脸贴着李氏肚子,李氏衣襟上的毛边软乎乎,擦着小脸蛋分外舒服。
她娇声说:“才不是,我穿了公主的新衣,理应赔她一件。”
她这会儿又变回了乖巧可爱的模样,李氏只觉得窝心死了。
老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才把太子殿下赶出房门不足一柱香时间,闺女就不治而愈。
李氏十分舒心,要不是太子还没走,李氏恨不得抱着小宝贝出去显摆两圈。
至于小宝贝说的,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公主的衣衫是织金锦缎的,纹样亦是天下最好的绣娘精工绣成的,你的衣衫十件也抵不过一件,傻阿辞,不如赔点别的?”
窦章辞忘了这一茬。
回到幼时,有所依靠,脑子便也简单起来。
她攀着李氏的肩站起来,一溜烟儿滑下床榻,打开妆匣子,里头有一支四叔云游海外带回的镜子。
黄金做的背壳上,嵌着各式璀璨夺目的宝石,组成蓝色雪花的图形,与大魏崇尚莹润圆满的打磨不同,分外花里胡哨。
正面清晰鉴人,不差分毫。
这玩意儿,上辈子宫中的公主娘娘们也得十年后才能得到,到她们手上的远不如她这支精巧。
她拿着小镜子哒哒跑出去。
崔诩将要转身步下台阶,见帘子一动,猛地回头。
哪个不怕死的还敢出来挑衅他?
等看清是心心念念的小人儿,没披斗篷便冲了出来。
是……送他?
这一瞬,仿佛潮水涌过沙洲,满满胀胀。
小没良心的,到底还剩几分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