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地龙烧得火热。
寝殿中,崔诩紧闭双眼。
金时捧着汤药垂头跪在床沿,眼眶湿润,不时扬起袖子擦一擦。
“殿下,求您醒醒吧!”
“您再不醒,小太子妃就要被皇上给杀了!”
“舒禹那个莽夫生来没半点恻隐之心!根本不会因为小太子妃长得玉雪可爱,就给半分好脸色!”
“您再不醒,刚到手的娘子就没了!”
金时不敢大声,低着头,絮絮叨叨。
崔诩指尖微动,想睁眼却使不上劲儿。
侧耳听着外头动静。
“皇上,臣幸不辱命!在成国寺山门前抓到了要犯!”
舒禹携着满身风雪走进丽正殿,单膝跪地复命。
窦家夫妇被押着进来叩头,眉头为“要犯”二字轻锁。
他们的女儿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了要犯?
三岁半的要犯?
滑天下之大稽!
“微臣(臣妇),叩见皇上、皇后”
寝殿中金时闻声一凛。
还真让舒禹那莽夫把人带回来了。
他不由一阵焦急。
虽说太子没有性命之虞,但太子为他们反抗皇上时有多帅,他们要承受的帝王怒火就有多猛烈。
那娇滴滴傻乎乎的小太子妃哪抵挡得住?
“阿辞也叩见皇上伯伯、皇后姨姨。”
窦章辞“噗通”跪在爹娘中间,一本正经磕了个头。
姜皇后本就因舒禹口无遮拦的一句“要犯”,心底不适,对小姑娘升起满眼怜爱。
又听她甜滋滋的叫人,见她像模像样的行礼,心都要萌化了。
可皇帝板着脸,她也不好越过皇帝将小娃娃揽过来揉一把。
老话说,夫妇一体。
皇帝今晚大失脸面,她身为妻子,总得允他找补找补。
而小娃娃作为阿诩的小媳妇儿,也总得替阿诩还还债。
再说,公婆磨搓磨搓儿媳妇,在哪都无可避免吧?
他们是天家公婆,也是凡人!
姜皇后揉揉脸,掩盖满脸赧然。
自己越发不要脸,可如何是好?!
“小阿辞,你可知罪?”
皇帝被小娃娃叫得心头发软,故意拉着脸垂下眼,端是威严肃穆。
今日必须给太子一个教训!
为此皇帝特意让东宫不少仆役围观,好给太子转述,他若不听话,他爹娘是怎么磨搓他媳妇儿的!
窦章辞微微抬眼,见皇帝隐有怒火浮动,烧得并不浓烈,心下微微安定。
天真懵懂地摇摇头。
因摆动得厉害,小丫髻上碎珠流苏“啪”地打在额头上。
有点疼,不至于能哭出来。
但她抓住机会,小嘴一瘪,轻轻撅几下,小肉手捂着额头。
“呜——”
李氏慌忙将她揽住,温柔地揉额头,满眼心疼。
皇帝见识过这小丫头有多娇气,却没想到,她能自己把自己打哭!
不由目瞪口呆。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就好比比赛还没开始,小家伙就已经认输了,他一脚踢到棉花上!
似乎比被亲儿子威胁还要憋屈!
欺负小孩子,原本就良心备受煎熬。
若还被小孩子给堵回来,身为帝王的脸要往哪儿搁?
皇帝嗓子沉三分,凤目炯炯。
“不许哭,好好想想自己错哪儿了。”
窦章辞眼泪婆娑,小小身子轻轻一抽。
“嗯?”
皇上有没有想过她现在只有三岁半?
正是吃了就睡,昨日的事今天就忘的年纪。
脑子里能想到的最深刻的问题,就是每日三餐吃什么……
思考自己犯了什么罪?
抱歉,超纲了,二十一岁的阿辞不能帮三岁半的阿辞作弊。
“阿辞想不出来……呜……”
要她陪葬,又何必兜圈子让她自己给自己定罪。
死就死吧,大不了往后做鬼缠着帝后!
听说,小孩鬼阴煞最重,她贴身还穿着件红里衣!
他们要杀她,她等下就把外衣脱了吓死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