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看那人有几分像我(2 / 2)

她什么时候要嫁他?她为什么要嫁他?她哪有狗胆敢嫁他?

窦章辞懵懵懂懂望向他,清亮的大圆眼快被疑惑和纠结占领,她几番挣扎。

“殿下,您是不是记错了什么事?”

“嗯?”崔诩哼出个鼻音。

“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皇室子弟不得娶纳贱籍女子为妻妾。”

“我因家中获罪罚没罪籍,自知身份卑微,哪敢肖想您,您……您如何说得像我狗胆包天想嫁给您似的?”

罪籍,在东宫连最低等的奉仪都混不上,顶多做个司帏女官,便是民间俗称的通房丫头。

就算进了后宫,她也不会有名分。

没名分的,纳字都用不得,遑论嫁娶二字。

除非脱籍。

可即便她脱籍,窦家也早不复从前,她与他身份天壤之别。

“所以你当为何我登基做的第一件事是为忠烈平冤昭雪?”

崔诩目光灼灼看她,这目光隐喻十足,渐渐漫上说不清道不尽的绵绵情意。

窦章辞不敢说她看懂了,也不敢说全然不懂。

他,对她有不同寻常的心思!

她呆住,屁股无意识弹了下,离他远了一丢丢。

心里头没有小鹿乱撞。

倒有一头野猪在横冲直撞。

她白嫩的小脸爬上一抹绯红,说不好这刻是什么情绪占了上风。

总归,不可思议有、胆怯懦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也有。

这些情绪,像春风吹过湖面,涟漪一浪接着一浪。

这份推走那份,那份又卷土重来。

她呆愣愣地看他,唇瓣抖了抖,“那……那我也没应承过嫁给你呀……”

什么?

崔诩见过翻脸不认人的,但无法想象这个人是她。

霎那间血液倒灌,脑子炙热,身体却极度冰凉。

脑中“轰隆”一声炸开一个惊雷。

随着那电闪雷鸣,任督二脉骤然打通,他时隔四个月,恍然大悟。

急急问道:“那夜与你春风一度的是谁?”

来了来了!窦章辞心如擂鼓。

他用半晌东拉西扯迷惑她的心智,终于开始问罪了!

还问得这样直白,毫不遮掩!

可她……

她心酸得厉害,一面羞恼,一面愤恨,眼眶漫上泪意。

“我……我想不起来……”

崔诩闭上风暴狂涌的眼眸,仰面朝天,拉直喉咙,憋了四个月的气,吓哧哧吐出去一口。

他发狠道:“努、力、想!”

“……”她委屈得厉害,娇软的嗓子似乎要哭出来,“我想了四个月了,当真想不起来……”

被他凶狠的眼睛逼得紧,她“嘤”一声扯出哭腔,磨着牙恨道:“我当真想不起……那登徒子,采花盗,无耻淫贼!我若想得起来,早拖他一同下黄泉了!”

崔诩喘着粗气,很好。

你做到了。

他抹了把三四月梅雨般潮湿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你看那登徒子,采花盗,无耻淫贼,有几分像我?”

到底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明明知道她醉了,却轻信她那堆感动的眼泪,和小鸡啄米式的点头。

结果,她半个字都没往心里去。

她当那夜是谁?

她还当他会杀了她?

崔诩生平第一次萌生想喊冤的念头,太冤了,真的太冤了!

冤得他裤衩子都没了!

他该等一等,等她归家,等她接旨,等她坐上大婚的凤辇。

在昭阳殿里,在红罗帐中,与她秉烛夜话,与她鱼水相欢。

可一切都已太迟,一步错,时光倒转十八年。

崔诩猛地抽气,真是,呼吸也能呛死呢!

不,他这辈子若要死,定然是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