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洞朝下,雨水灌入,隐隐听到沉闷的回响。
那些军士竟是将底下挖通了的。
但看这个洞的大小,又不像是成年人进得去的样子。
里头也不知究竟是什么。
崔诩抿唇,现今的京城,自前朝起建都,至今也不过用了四百多年。
前朝皇陵皆有位置可考,如今崔氏皇族还派人代为祭奠着。
而大魏的皇陵,不可能修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这里头究竟谁的陵墓不得而知,恐怕是当地县志也不曾记载的,否则不会现在才让大将军发现。
崔诩摸了摸额头,上辈子他会的东西不少,堪称全能。
但,盗墓这缺德的偏冷门,他也束手无策!
现在单凭一个盗洞,在凄风冷雨的时节,谁也无法判断这个墓有多大,里头可有机关,积水又有多深。
“殿下,现在怎么办?挖不挖?”有看出端倪的侍卫拱手请命。
崔诩不置可否看了一眼。
正统皇家向来甚少彻底剿杀前朝皇室,多少会给人留下一条血脉,是以也少有掘人陵墓的。
几乎是天子的共识,中原这天下,向来谁家都坐不长久,故而朝代来回改换,不变的是大家都做皇帝,都是生时子息繁茂,死后风光大葬。
自然都忌讳百年之后陵寝被盗,死也不得安宁。
崔诩上辈子捉襟见肘时,也没想过这歪门邪路。
今日却被问住了。
此处有大墓,闻之浓烈的陈腐之气,应当是从未被盗过的,年代久远的墓葬。
雨水滴落下去的声音,也足以证明这墓葬的深度,里头规模应该不小。
杨普威既已知道此处,不得已舍弃,后头肯定会卷土重来。
毕竟这墓地它没长脚不会自己跑。
可,挖?
有伤天和,也太过危险。
他不必犯这种险去搏不知多少的富贵。
崔诩摇头。
“先填回去,莫让雨水再灌进去惊扰墓主安宁,这几日先派人守着,等弄清里头葬的是谁,便请父皇派下守墓人,重启香火祭祀,绝了旁人盗掘的念头。”
那侍卫诧异,这种早已失查的大墓,谁还查的清是哪朝哪代的。
便是查到了,也断没有重享香火祭祀的道理。
他微微抬头,见太子殿下神色淡然,不像开玩笑,当真没有打那墓葬主意的意思。
便是心里可惜,也低头应是。
“太子殿下有令,回填洞口!”
底下齐齐应是。
雨水淋透的衣袍冰冷的贴在崔诩身上,他回身望一眼被大雨扑灭火焰的村庄。
此刻整个村庄化为一片废墟,马老二带着马大妞将村民的尸体拖出来。
上百具焦黑的尸体,铺在村中唯一的青石路上。
马老二干涩的唇不知何时已经裂开,渗出鲜红的血珠。
他维持着哭丧的脸,却再无一滴眼泪。
一夜的悲恸大哭,早哭干了泪。
马大妞从残垣断壁里拖出一具小小的尸体,那小尸体蜷缩成一团,辨不清面容,却显见痛苦到狰狞。
她握着那碳化的小手摸了摸,满手乌黑,却毫不畏惧,轻轻呢喃:“妹妹,姐姐回来了。”
“那个畜生死了,爹爹杀了他,妹妹不要怕哦,爹爹和姐姐都在,都会保护你的,他不能再卖你了。”
王悯耳力很好,还未见人,便听到小女孩机械的絮絮叨叨。
他心中一凛,早闻见空气中烧焦的味道,此刻更加确认,早早将马停住,拴在村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