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妞原本坚毅果敢的眸子,被这一眼扰乱,升起一抹纠结。
“大妞,不用管爹!爹知道,老大只是条走狗,杀了他只能算是把门户清理干净,真正的罪魁祸首还藏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根本不会为这两百多条性命悔罪!你去吧,一定要给你娘,给你爷爷奶奶和妹妹报仇雪恨!”
“你跟着殿下和娘娘去,他们都是菩萨下凡的大好人,他们和我们非亲非故却肯帮我们到这个地步,咱们确实要报答他们!”
“你不要担心爹爹,你先跟去,爹爹葬了全村老少,会去寻你!”
这一刻,马老二也下了天大的决心。
仇恨,会给人做任何事情的勇气。
即便旁人看起来疯狂无比!
他不在乎。
他已经没有婆娘了,也不会再娶,更没人愿意再嫁他。
一个累及全家性命的天煞孤星,一个背负着血债的复仇者,何必还留恋红尘!
他只是个种地的泥腿子,没有别的本事,老爹从军时养过马,教得他和老大都会一些。
但听说,给太子养马的,都是这类人……他望向王悯。
有什么关系,他不在乎!
父女俩在这一刻,共同走上了复仇之路。
窦章辞到底没拒绝马大妞。
若她不留,马大妞也自会想别的办法,仇恨一旦埋下,很难根除。
如今,马大妞的仇人七成可能与她的仇人是同一人。
倒不如让这个浑身是伤的小姑娘跟着他们,若真杀了杨普威,便算报仇雪恨了。
若杀不成,起码死前穿得暖吃得饱。
崔诩回到城中,径直去了县衙。
县衙中的情形,比王德全预料得更凄惨一些。
别说是后院那条大黄狗,便是下人养的两条猫和一缸鱼都被抓走了。
在自己的县衙,审自己。
王德全歪着被打掉两颗牙,浮肿的嘴,扭头看向一边的柱子。
他在驿站就想自尽,把秘密带进棺材里。
不,也许是草革里。
但咬舌时太疼了,他没忍住痛呼畜出声。
直接被赵震打掉两颗门牙,没收了咬舌自尽的唯一工具。
王德全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
可当看到一妻四妾,三子两女的全数羁押上公堂,王德全心横的那一下,像骤然在秤杆一侧挂上个大秤砣。
重重一压,横的又竖回去。
“层王败寇!你撒了我便四!我不会招的!”
崔诩瞧他口齿漏风,还叫嚣得厉害,就像瞧一个垂死的小丑。
他好心提醒。
“你不会以为,公然行刺太子,是你畏罪自杀就能了结的事吧?”
“县令好歹也是个有品阶的官儿,怎么选了头猪来做!”
崔诩指骨叩叩桌面。
“你说你,当众用弓箭射杀孤与太子妃并两位亲王,这可不能定义为行刺了,应该是谋逆大罪,要凌迟处死于街市,家人也一个都活不了的。”
“你是当真不知,还是你身后的人,哄你他能摆平?”
“真是蠢货啊,上一个这么蠢的,至今还在刑部大牢里。”
“没想到,出门便又遇见一个。”
“孤倒真好奇,那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你们一个一个替他枉死也依旧忠心不二。”
崔诩当真升起了一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