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真是虎狼之地,皇嗣之间,便是公主也容不下呢……”
一旁赵震瞥一眼,曼声道:“姑娘慎言。”
杜婉君斜眼凝视赵震一息,慢悠悠抬手掩唇,“多谢郎君提醒。”
赵震只觉得这女子的眼神格外奇怪,目光轻闪,自觉往旁边挪了一步。
便见杜婉君也不着痕迹地跟着挪了一步。
赵震心里一震。
坏了,冲他来的!
他一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扭头就走。
杜婉君睇着他仓皇的背影弯唇。
看样子,他是一点儿也没想起她来。
也是,当初她被推落悬崖后,脸上肿胀,满是伤痕。
他述职在即,只能将她安置在就近的一户人家,等他回来接她去就医时,她已遇见师父,被师父带走。
杜婉君并不知恩人是谁,只知道是边关回京的一名武将。
大魏天下寂寂无名的武将何其多。
她跟随师父天南地北的云游,无心回京。
京中的人事物令她伤怀不已。
母亲早逝,父亲是有了后娘的后爹。
自继母到堂妹,都不想她活着。
她在悬崖下,等了两日才等来路过的赵震。
并没有人来寻她。
不在意她的人,她也是不在意的。
杜婉君将思绪拉回来,这恩人,一晃六七年过去,却从将军混成了个侍卫。
当真是……
杜婉君兴味地笑了笑。
她默默挪步向一旁跟随赵震而来的几名金吾卫。
那几人也不瞒她,总归赵震这么倒霉的男人,他们也遇见得不多。
在北境有战功,却被调回京城做金吾卫中郎将,好不容易升上了右统领,结果妻子没了。
三十六岁没有一儿半女,眼见有机会升任金吾卫统领,又被一个暗器打断兵器,不但升官发财的机会跑了,要居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之下,还被连贬三级。
最后甚至调去了东宫,连皇上身边都挤不进去……
这点子事儿,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于是大伙儿没一点藏着掖着的心思。
直听得杜婉君两眼发愣。
额……这恩人的运势真的很难评。
她原本想着力所能及的帮恩人做些事以做报答。
如今看来,那倒霉鬼经了这摊子事,只怕人生已一片凄惶,普通的报恩方式,在他眼里只怕不值一提。
实在是,他除了不缺德,什么都缺。
那她岂不是要以身相许才报得了救命之恩?!
杜婉君颤了颤,虽然那人年纪大了些……
但他真的很倒霉啊!若当真以身相许,这霉运会转移吗?
其实她也已经够倒霉了,如果再被加码一层,恐怕又有血光之灾。
杜婉君摇摇头,脚步有些微虚浮。
自己倒也不必这般实诚。
总归他记不得这份恩情,要不就当做无事发生?
不,这到底太过无耻了一些!
杜婉君为自己这个念头而汗颜。
她望向挽起袖子劈柴的赵震,作为医者,视线轻易可穿透衣裳看到本质。
这要奔四的老男人,身材保持的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