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他这话说完,疾风骤雨一般的箭矢蓦地停下。
这边的动静传到街巷中。
那些被现实打败的士兵放下武器,面色如丧考妣。
跟着大将军常胜无敌,加官进爵、被世人敬仰的梦,碎了。
反而成了一群乱臣贼子。
这种落差,没有几个人扛得住。
在巨虎关将士冲至跟前时,个个束手就擒。
而那姓王的小将仰天长笑几声,拔出马上挂着的刀,毫不犹豫捅进自己胸膛。
与其做阶下囚,不如留个全尸!
大将军叛国被太子生擒的消息,当夜就传遍西北大军驻守的五座城池,以及腹地中的众多州县。
一时人人自危,原本有忠心于大将军的将士要星夜出兵拯救大将军。
但自北境和中原腹地而来的,合计二十多万大军声威震天。
谁动,便要谁先下去恭候大将军。
而将陈升绕丢在西戎雪原中的大公主拉日珠,领着与大王子汇军后的近十万大军,在西北沿线虎视眈眈。
太子殿下传令,西北军听从赵震命令,尽忠镇守西北者,恕无罪。
巴掌和枣都在一个盘子里搁着任选,傻子才会选错!
征用的客栈中,杨普威被绑在大堂正中,一旁是从城外接回的大黄狗,吐着舌头流着哈喇子,目不转睛的盯着。
几十名暗卫、三百名羽林卫分成几班,严密看守,杨普威插翅难逃。
楼上房间里,窦章辞趴在崔诩肩头。
小米珠似的两排牙,轻轻啃了下崔诩的肩头。
见他没有半点疼痛的表情,眨眨圆鼓鼓的双眼,只觉得这一切仍旧跟在梦中似的。
“殿下!你追我踪迹的时候,便已经调集了巨虎关将士?”
崔诩搓了搓被她啃出一堆口水,却毫无伤害的肩头,轻轻点头。
“大魏虽将星稀缺,但忠臣并不少,何况舅舅同我有血脉之情。”
窦章辞讪讪地帮他一起搓肩膀,接着问:“西戎的局势你也算准了?”
“大公主和大王子虽也争权夺利,但他们到底是一母同胞,右旗王有自己的孩子,若想永绝后患,必然要他们兄妹一起去死,这是人性。”
“所以我只需留下一封书信。”
“这一场战争本就是算计来的,至少现如今,他们与大魏并无深仇大恨,与其中计和大魏拼得你死我活,不如集中兵力解决掉在后头阴谋算计的元凶。”
窦章辞受教地点头,“可他们即便杀了右旗王,照样是解决不了粮草问题呢。”
崔诩浅浅笑了笑,“拉日珠有黑水部,而漠北有我们要扶持的云江部,大魏江南粮仓恰好有大批的余粮。”
“他们有钱买吗?”
“可以找到钱的,只要不从大魏身上找。”
他说着,将小姑娘抱下肩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夜已经很深了,我们明日启程回京,岳母和师父在陇西等你,先睡可好?”
窦章辞咬咬唇,师父说年轻人通常倒头就睡,可她哪里睡得着。
这一会儿还能有条理的讲话,都算她自控能力优秀。
若是上辈子,她估计要出去嘚瑟好几圈。
她参与抓捕杨普威,成了!尘埃落定了!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心底澎湃的成就感和兴奋激动,一晚上睡不着,都是轻的。
她有预感,接下来还要失眠好几天!
可他……她偷偷瞥了瞥太子殿下眼下的乌青。
他追着她几夜不曾睡觉,后来每日都只睡了三个时辰便起来部署赶路。
她揪着他的衣角,糯糯道:“好吧……”
顺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