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猛地抽出浸满鲜血的刀身,随风一扬,刀身上的血珠纷纷外飘,就如同下来一场血雨。
黑齿影寒左手微抬,挡着如雨的血滴,同时身子往后一倾,刀身斜向上一捅。黑衣人猛地一蹬廊柱,身子斜斜地向上飞出一段,才慢慢地下落。
梁祯握刀的手腕一旋,刀风就如同那秋日的风一般肃杀,所过之处,只卷起一片再无生机的落叶。
黑衣人脚上挨了一刀,行动登时不便,梁祯身子微微一侧,闪过他迎面劈来的一刀,随后刀身一旋,在黑衣人的脖颈上,“掘”出两道血泉。
不多时,章牛亦带着人赶到后院,他们在县衙的后墙上,发现了两条粗麻绳,至于那两个守在麻绳旁的黑衣人,早在后院中响起兵刃碰撞声之时,便逃之夭夭了。
梁祯有点懊恼,没能留一个活的,好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转念一想,哪怕真问出了幕后之人,自己又真的有这个能力去对付吗?
兵卒们搜了四名黑衣人的身,不出意料,这些黑衣人身上,全都空无一物,梁祯又细细地检查了他们的皮肤,但除了个别人身上有些伤疤外,也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记认。
老仆人的尸体已经被搬了出去,但桌面上的血迹,却没有来得及擦拭,梁祯也不在意这些,在桌案后落座,盯着桌案上的血迹,喃喃道:“夜闯县衙,行刺官员。这是重罪,布局之人,断然不会轻易留下把柄。”
“盈儿,你说实话,我们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我感觉,我们好像将徐无县的上流,都得罪遍了。”
“天天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能不得罪人吗?”
“不就是让他们交些粮草嘛!而且,我们要求的,已经比《汉律》规定的少很多了。”梁祯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囊,一脸憎恨——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拿过一个铜钱的军饷了,更别提打胜仗的奖赏了。
牢骚归牢骚,但梁祯还是不得不承认,黑齿影寒说得不错,因为前些天,吴明智就是这么跟自己说的——苗元之所以暗中跟蛾贼勾结,就是因为不想供养云部的几百士卒。
“宗将军那边,应该要快有动作了吧?”黑齿影寒忽然说了句,“如果是这样,我们就不用蹚这趟浑水了。”
“你的意思是,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
“这事要闹大了,就不是这么好解决的了。搞不好,我们就更难脱身了。”
梁祯不自觉地瞄了眼门外的庭院,那里,躺着八具尸体,四具是黑衣人,四具是云部的士卒以及那个老仆人:“如果这样,这几个兄弟,不就白死了吗?”
“他们在示威,除非你把这些家族都抓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梁祯自然懂,如果结合徐无的实际来看,这话的意思就是:徐无县的豪门,既能给云部提供军粮,亦能让云部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这就给将军写信,请他让我们移防别处。”梁祯决定忍一把,因为他现在的根基实力,尚不容许他跟这些豪门鱼死网破。
命运,“垂青”了梁祯一次,他的军书尚未落笔,骑驿便传来了宗员的军书。宗员在军书上说,要梁祯立刻率领部曲,前往蓟城,接管蓟城的防务。
“蓟城?”梁祯心下一惊,因为蓟城是幽州的州治,一直以来,都是宗员防御的重心,怎么会轻而易举地交到自己手上?
“宗将军是真要南下了。”思来想去,梁祯还是只能得出这一结论。
“去蓟城也好,起码军粮的事,有人会帮忙解决的。”黑齿影寒在一旁补充道,“毕竟,蓟城就在刘使君脚下。”
梁祯苦笑一声:“你觉不觉得,我现在都不像个司马了?天天就想着去哪弄粮。倒像个仓官。”
“能把军粮解决的人,一只脚已经踏入名将的殿堂了。”黑齿影寒微微一笑。
梁祯想到了赵苞,如果当初赵苞手中的军粮再多一点的话,征讨夫馀之役,汉军,是不是就不用败得那么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