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据太史令前年奏报,观得国皇星东南角去地一二丈,如火炬状。十余日方不见。占曰:‘国皇星为内乱,外内有兵丧。’果然,去年就有黄巾贼作乱于州郡。今年,边章、北宫伯玉等果然作乱于凉州。”
朝会上,司徒崔烈当着一众朝臣的面,绘声绘色地进行着汉帝给他的“任务”。
“前日,客星出南门中,大如半筵,五色喜怒稍小。占曰:为兵。今冀州余乱未平,我军主力却远在凉州,一旦关东有变,恐难相救。”
“其次,凉州自光武皇帝起,兵乱不解,岁耗亿钱,而所得却不过万几。昔年国力强盛时,尚可支撑,但现在关东兵乱未息,赋役征发极为困难。若强行征发,恐关东再生事变。”
“三者,三辅刚遭螟灾,收成大减。若不调粮以救,明年必有饥荒。但若调粮赈灾,六万大军的粮食便无有着落。”
“因此,臣以为此时应放弃凉州,召回大军,以蓄养士民。”
汉帝兴高采烈地听崔烈说完,刚想例行公事般地问一句:众爱卿意下如何?怎知,有人却比他的反应更快,崔烈话音未落,大殿最靠门口的地方,便传来一声怒吼:“斩司徒,天下乃安!”
这声音,如同六月的惊雷一般,就连大殿横梁上积聚的灰尘都震落了不少,更别提崔烈听到这话后,有多惊悚了。
“何人如此狂妄?”暴脾气的赵忠当即喝道,“且站出来!”
班列末端,立有一人应声而出,大伙定睛一看,只见此人身长八尺,满脸怒容,正是议郎傅燮。
立刻有尚书郎杨赞出班启奏道:“陛下,傅燮当庭辱骂大臣,有辱国体,是为不恭,当杖责三十,逐出京师。”
“慢!”汉帝右手一举,“傅燮,为何出此狂言?”
傅燮对着天子一揖,义正辞严道:“昔冒顿至逆也,樊哙为上将,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愤激思奋,未失人臣之节,顾计当从与不耳,季布犹曰\"哙可斩也。\"今凉州天下要冲,国家藩卫。高祖初兴,使郦商别定陇右;宗世拓境,列置四郡,议者以为断匈奴右臂。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逆,海内为之骚动,陛下卧不安寝。烈为宰相,不念为国思所以弭之之策,乃欲割弃一方万里之土,臣窃惑之。若使左衽之虏得居此地,士劲甲坚,因以为乱,此天下之至虑,社稷之深忧也。若烈不知之,是极蔽也;知而故言,是不忠也。”
傅燮一席话,立刻勾起了大臣们对汉庭昔日荣光的记忆,当时就有不少人纷纷点头称是。更有一些想表现的,直接用不大也不小的声音重复起:“司徒当斩矣。”的话来。
“拍”汉帝拍案而起:“傅议郎所言极是!凉州不可失!张父。”
“臣在。”汉帝右手侧,张让身子一躬,低声道。
汉帝抹了把几乎没有胡须的下巴:“传旨,四府长吏务必凑齐凉州军费,以支持皇甫车骑平定凉州。”
“遵旨。”
吩咐完了,汉帝便吩咐退朝,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夜舒荷”中与众宫女欢快地“游泳”了。
群臣都走了,唯独剩下崔烈、张让、赵忠三个人还在大殿外流连。
“傅燮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脸色还红的崔烈长叹一声,“三辅前线有六万大军,牲口两万余头。唉,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我每个月就得花两千两百一十万钱去买粮食,七十二万钱去买盐,一千六百八十九万钱去给军士买衣。一千三百二十万钱去喂马。就这,还没算奖赏,抚恤,损耗呢。”
崔烈不断地击打着自己的手掌,将一大堆刚才在朝廷上无法开口辨明的话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中平元年全国赋税骤跌至二十一亿钱,而开支却超过了五十亿!可国库自光和元年起,就一直是空的!”
“哎呀,崔司徒你现在该知道,我们有多么不容易了吧?”张让“哈哈”大笑,“这群清议之人,别的本事没有,就知道‘骂骂骂’,”
“可不是嘛,尤其是那个皇甫嵩。打完仗就假惺惺地上书请求减免冀州一年赋税。哼!他当然没问题,哪怕没有俸禄,八千户封邑一年收上来的钱也够他吃三十辈子了。可他哪里知道,幽州抵御鲜卑要钱,并州抵御屠各胡要钱,颍川、南阳的重建要钱,荆州的水灾需要钱。冀州、青州、豫州、兖州、扬州、交州平乱也要钱!还有那个怎么也填不满的凉州!”
“可不是?他想减税,倒是把凉州给平了啊!拖着不战是几个意思?”崔烈被赵忠这一带,不禁也心火骤起,“六万大军,四个月啊!整整四个月,一兵一卒就没动过,钱就耗了三亿!”
赵忠一听,心头的火气更猛了:“司徒,不瞒你说,宫里最近又要重修宫室,要从各州郡运送木材。这又要花好大一笔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