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放弃了探究这“宝物”的念头,然而不过两月,这宝物便主动向他“掀开”了自己神秘的面纱。
那是中平六年二月,山道上还铺满了一尺厚的雪,天空中,铅灰色的乌云仍旧久久不肯离去。这不是一个好天气,但前线却传来了好消息:王国终于因为久战无功,撤退了!
董卓收到这一消息后,立刻让梁祯率领一百精壮军士,跟着自己飞马奔赴陈仓。从高陵到陈仓,不过两天的路程,然而这段短短的路,陈仓守军所苦盼的“援军”却走了八十多天,直走到王国丢弃辎重撤军后,才姗姗出现在地平线上。
“我儿何在?”别看董卓是个大胖子,可他下马时的动作却是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停滞。
经过八十多天的激战后,李蒙整个人都是黑色的,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根烧焦了的木桩子一样,若上前几步,还能嗅到一阵催人作呕的气味。
“我宣儿呢?”董卓却毫不顾忌李蒙身上的味道,一手揪住他的胸甲,一遍又一遍地追问道,“我宣儿呢?他在哪?”
“呜哇!将军……”
董卓一听,一个踉跄,后退数步,带着两个正准备上前搀扶的兵士,三人一起“咚”“咚”“咚”地倒在地上。
原来,董卓有个叫董宣的儿子,今年二十来岁,其人生得孔武有力,颇像父亲,董卓有心培养他,便令跟着李蒙一块驻守陈仓,本以为陈仓这地方虽是要地,但离官军主力也只有不到两天的路程,因此是块既能捞取声望功劳,又会有太大危险的“垫脚石”。但怎知,天有不测风云,因皇甫嵩一再拒绝发兵,陈仓这块“垫脚石”竟然成了“修罗狱”!
“怎么死的?”董卓毕竟是厮杀了大半辈子的人,仅哀嚎三声后,就恢复了平静。
那是陈仓被围的第十天,第一个叛军爬上了城头,这个先登之士身高九尺有余,持两把巨斧,所到之处,无有生灵,仅剩下如雨的断肢残躯。
“董军候没给将军丢脸。”李蒙哽咽着道。
在城防即将崩溃的时候,董宣大喝一声,挽起铁弓一箭射在巨人的胸脯上。然后抄起两把弯刀扑了上去。
“董军候滑到那人身体下面,砍了那人的大腿一刀,但他的身子,也被那人削了一斧头。”李蒙继续道,“军候临死之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弯刀从下面,捅进了那人的腹部。”
“好!好样的,不愧是我董家的男儿。”董卓“咻”地站起来,仰起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宣儿!好样的!”
人奋斗一生的意义是什么?这是一个永恒的命题,而董卓给出的答案是:为了宣儿。但现在,他是身居高位了,可宣儿,却先一步离他而去!这令董卓在一时之间,陷入无尽的自责与迷惘之中。
几家欢喜几家愁,三辅的军民在收到王国退兵的消息后都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仗不用打了!
可皇甫嵩的反应,却又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立刻找来所有将校,宣布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进军凉州!
“将军,兵法上说,被击败的敌人,不要追赶,撤回去的部队,不要逼迫。现在,我们追击王国,是逼迫撤回的部队,是追击被打败的敌人,被围困的野兽,还要挣扎,蜂虿尚且有毒,何况这么多人呢!”
对董卓的建言,皇甫嵩又摆出一副喘之以鼻的态度:“不对。以前我不进击,是躲避他的锐气,现在进击,是等到敌人衰弱的时候。我们进击的是疲敝的敌人,不是撤回去的部队。”
“现在,王国的部队,准备逃走,没有斗志。用堂堂之阵,进击溃乱之师,这不是叫做追穷寇。”
“将……”
皇甫嵩就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怜悯的语气对董卓道:“董卓啊,大军西进,需要有人留守后路,以免叛军偷袭粮道,这重任,我看也只有你才担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