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蹇硕是汉帝的新宠,不然在军队中全无根基的他也不可能在短短数月之中坐稳实际上的最高军事长官的位置。但俗话说:福兮祸之所伏。蹇硕虽然有汉帝的立撑,但仍然自感力不从心,他想找一个盟友,一个在军中有一定声望,但又面临着很大危机的盟友。
这个人,蹇硕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前太尉张温合适一点。因为张温虽然在凉州战败,但他毕竟是靠军功起家,又是本朝第一个在外拜授三公的大臣。他在军队中也是有相当的故旧,如果他能和自己联手,那对蹇硕坐稳上军校尉的位置是很有帮助的。
张温乐坏了,因为今年简直就是他的好运年,前些天袁绍刚刚说可以将他捧上司隶校尉的宝座,今天蹇硕就带着诚意前来拜访了。谁不知道蹇硕现在是汉帝面前最受宠之人?因此,能得他亲自登门拜访,重出江湖是肯定的了。
“蹇校尉,来来来,快请坐,快请坐!”张温殷勤地招待着蹇硕,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替他擦了擦本已一尘不染的坐席。
“张太尉。”蹇硕给足了张温面子,仍以“太尉”来称呼他,“咱家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哪里哪里,蹇校尉言重了,请讲。”张温高兴坏了,因为蹇硕刚刚的话已经表明,他的复出已是板上钉钉了,只要能够复出,替他们“干掉”几个不中看之人,又有什么所谓?
“咱家不懂兵略,不知兵事。却枉得陛下信赖,委以要职。张太尉在军中多年,想必也培育出了不少英才,不知张太尉,可否向咱家举荐一二?”
张温眼珠子一转,蹇硕这是想要他在军中培养多年的嫡系了。俗话说:人走茶凉。这些人虽然现在还对自己保留着一定的忠诚度,但如果自己再不复出,他们是必定会改换门庭的。因此,还不如将他们“让”给蹇硕,换取一定的补偿来得实在。
“蹇校尉,不瞒你说,某在军中确实有一些故旧。但某去职多年,只怕……”
“咱家懂。人情淡如水嘛。”蹇硕点点头,“所以,咱家这不来找你谈了嘛。”
“哈哈,蹇校尉,某已是白身,全身上下,都没有三两肉了啊。”
蹇硕摇摇头:“张太尉,你我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说暗话了。冯方老了,只想回天目山颐养天年,不知张太尉能否老当益壮?”
“这……”
“太尉,咱家虽然也有权举荐,但如果晚了,这位置,可能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张温一听,赶忙将脸上的杂色一扫而空:“好,那不知蹇校尉要某做什么?”
蹇硕笑而不语,但却向张温招了招手,示意他将耳朵靠近一点。
几天后,蹇硕捧着张温亲手撰写的奏疏,呈现给汉帝。汉帝一看,不由得青了脸,因为这奏疏的落款处,除了张温的大名外,还有另外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也别小看这几个人,因为他们要不就是属于袁隗的门吏,要么就是张让的子弟,要么就是何进的部署,再加上呈递奏疏的蹇硕,可以说这奏疏与其说是张温写的,还不如说是满朝上下一起给汉帝上的。
没有人可以凭一己之力压服所有人,哪怕是贵为天子的汉帝也不能。因此,汉帝只好无奈地叹息几声,然后提笔准了这奏疏。
尚书台的效率出奇地快,汉帝是辰时准了奏疏的,午时便有小黄门将奏疏送到盖勋府上,并表示,盖勋需在当天申时之前离开雒阳,赶往京兆上任。盖勋一听,不由得大惊失色,他固执地要赶去皇宫求见汉帝,怎知把门的小太监说什么也不放他进去,并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如果盖勋再不去收拾行李,那恐怕就不能在申时前出城了。
盖勋无奈,只好回府收拾行囊,按时阔别了刚到不过六月的雒阳。当行至城西的十里亭时,他停了下来,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雄伟的雒阳成。回想六个月前,他从西州来到雒阳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满脑子所想都是如何大刀阔斧地革除弊政,
怎知,一转眼,六个月过去了,自己不仅一事无成,还惨遭放逐,而回想这六个月中所发生的的点滴,简直就像一场梦一样——虚无、缥缈。
盖勋跳下马,对着雒阳城中皇宫的方向,连续三拜,然后擦干净眼泪,头也不回地打马西去。
正所谓: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