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雒阳(六)(1 / 2)

后汉长夜 十年卧雪 1534 字 3个月前

何进死了,死于他那远超自己实力的欲望,以及他那迟迟不能下定的决心。看着何进那余温尚存,双目仍张的首级,张让笑了,他本以为汉帝死后,自己只要能够保住身家性命就别无所求了,但怎知现在看来,他不仅身家性命无忧,而且还能像二十年前的曹老前辈一样,大权独揽了。

然而,张让的当权梦还没有开始做,就被宫墙外那此起彼伏的喊杀声给击了个粉碎。

令张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何进的“支持者”,远比当年的窦武、陈蕃要多,而且能量、胆识也更大——他们竟然不仅敢率兵攻打皇宫,而且还在东西两门外放起大火!

袁术和吴匡两人的“壮举”就像冬日的凛风一样,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传到了董卓耳中。

此时董卓已经“遵从”何进的旨意,率军从河东郡赶到位于雒阳城西二十里的夕阳亭。本来,他还想再往前走一些的,但怎奈朝廷派来的谏议大夫种勋气场实在太盛,仅用三言两语就将董卓麾下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西凉勇士都吓得只敢朝他干瞪眼,却无人敢上前将他拽下马的地步。

“种勋骂我贼心不死,图谋不轨。但我看,真正图谋不轨的,是袁家的两位公子吧?”董卓怔怔地看着雒阳城中冲天的大火,一脸茫然,“我虽然粗鄙,但借我一万个胆,我也不敢烧皇宫啊。”

“将军,这秉笔之人,向来是心口不一,这不,他们的真面目露出来了。”一旁的李孝儒奸奸地笑了起来,“不过,有他们开的头,我们以后做事,也方便多了。”

“唉,难啊。”董卓摇摇头,“这毕竟是天子所居之地,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受到极大的制约,别看现在雒阳乱了套,但如果我此刻敢率兵进城,保证不用明天,这祸乱雒阳的罪名,就能扣在我头上。到时候,不过是我,孝儒你,还有身后的三千壮士,都得灭族。”

李孝儒正在犹豫着如何开口,忽然边上快步走来一人,低声细语地伏在董卓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又快速退下。

“阿旻说,张让那伙贼子劫了陛下,不知去向。孝儒,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李孝儒一听,立刻放声大笑,“将军,此乃天赐良机啊。”

“何以见之?”

“陛下被贼宦所劫,将军身为命官,自当奋力营救,若借此名义调动军队,试问这天下,谁敢说一个字?”

董卓依旧紧锁着眉头:“但这雒阳城外,道路便有十余条,我们该如何确定,张贼将陛下劫去哪了呢?”

“将军,张贼等人劫持了陛下跟陈留王还有何太后等一帮女眷,这些人终日在深宫之中,何时吹过宫外的风?所以,张让等人必然走不远,因此,他们能走的,也只能是去北邙山的道。”

“北邙山?”

“正是,北邙山上,有先帝建立的行宫。这是张贼最近的落脚之地了。”

“好!我立即向北邙山派出斥候!”

不出李孝儒所料,不过两炷香的功夫,斥候便回报称有一群手持刀剑的人簇拥着两个小孩去了北邙山。

“将军还在等什么?”李孝儒见董卓的脸上非但没有喜悦,反而还露出了几分忧色,心中也不禁升起了一丝不安,因为他知道,做大事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犹豫不决。

果然,董卓迟疑了,就在他即将达成深藏在胸中十数年的目标的前一刻,他露出了自己从未表露过的迟疑:“不如,算了吧。”

“算了?”李孝儒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董卓微微侧过身,背对着那依旧浓烟滚滚的雒阳城,“老夫十六岁束发从军,厮杀五十余年,身上大小创伤六十余处。”

董卓一边说,粗大的右掌一边沿着衣裳从脖颈处向下滑:“老夫不敢说自己是忠臣,但也确实为天汉流了一辈子的血。此事即便成了,只怕,也会落个骂名吧?”

“将军!若我们此刻仍在陇西,则也无妨,但我们现在在雒阳!离皇宫不过二十里,哪怕现在撤军,这骂名也难逃,不但如此,等朝廷喘过气来,将军便有被秋后算账之虞!”

“既然如此,将军何不奋力一搏!成了,便可拜相封侯,荣宠至极!即便败了,下场也不会比现在撤军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