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祯砍断了乔蕤的大纛,这无异对乔蕤军的士气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就连没有受到攻击的乔蕤前军也阵脚大乱,军士们争先恐后地往柳沟跑,甚至不惜将身前的袍泽踩在脚下,来提高自己逃命的速度。
但出乎意料的是,乔蕤的后军却仍然保持着自己军阵的完整,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也发生了一点小小混乱,但这混轮很快就被控制住。以武刚车结成的阵列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牢不可破。
“堵住前路,撤回山上!”梁祯命令道。堵路不难,因为乔蕤的中军起码在官道附近抛下了上千具尸首,以及大量的兵刃器具,这些玩意加在一块,足够拖住行动驰援的武刚车的步伐了。
因此梁祯麾下的骑士没费多大劲力,就回到了山坡顶上,不过经过这一轮的冲杀,他们一时半刻之间,也是无力再发动第二轮的进攻了。
“我们有两个选择,一,让张合率军南下,跟我们汇合,然后一举敲掉这虎贲营。二,返回鲁阳。”
“乔蕤没有死。”梁祯想抹去掉在眼眶上的汗珠,但怎料此举却让自己成了大花脸,“他们在堵阳还有不少兵力,这些人赶来劵桥,远比儁乂从鲁阳赶过来要容易。”
“校尉的意思,我们该撤军?”李蒙的目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作为军人,他当然想赢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但刚才乔蕤中军的表现却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如果不是靠偷袭而是正面硬钢,他们不可能占到哪怕一点的便宜。
“通知王方部,让他们缓缓撤回,监视这纪灵。”梁祯用马鞭指着山下的车阵,通过旗号他知道这车阵的主帅叫纪灵,这人尽管留在历史上的事迹只有率军攻刘备被吕布劝和,然而通过今天的交手来看,其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之所以没能在汗青上留下更多的笔墨,很可能只是因为不逢明主罢了。
“诺!”
“李司马。你部作前锋。华兄,带着你的人和我一起,跟在李司马他们后面。”
“诺!”
劵桥之战就这样结束了,以一种很难分辨谁是赢家的方式。因为站在袁术一方来看,他们虽然吃了点亏,乔蕤的大纛也被梁祯夺了去,但好在最精锐的虎贲营几乎毫发无伤,孙坚等猛将也总算从鲁阳逃了出来。
而站在董卓这边来看,梁祯部缴获了乔蕤的大纛,这可是仅次于斩首敌方大将的军功!因此,虽然没能消灭袁术的虎贲营,但也算不得失败,更何况经此一战,鲁阳县算是稳稳地落在董卓军手中了。
“我搞不明白,孙坚究竟是如何跟乔蕤约定,从西边突围的呢?”当战争告一段后,梁祯第一时间就召来黑齿影寒、张合、李蒙等几个主要军官,开始复盘。
“莫不是在别的地方,还有人悄悄地溜了出去?”李蒙托着大方脸,眉头锁了又松,松了又锁,“嗯,没有不透风的墙,完全有这种可能。”
“如果孙坚的信使是强行突围,即便我们来不及拦截,但也一定会被我们的巡哨发现。”张合盯着身前的小沙盘,沙盘上是整个包围圈的营帐的全貌,“因为从沙盘上看,包围圈内并没有我们的视线死角。”
“儁乂的意思,他们是潜伏进出的?”
所谓潜伏进出,就是指孙坚的信使有可能换上了梁祯军的服装,悄无声息地潜入梁祯的大营,并巧妙地躲开一众岗哨,再悄悄地潜出包围圈。这种情况虽然听着不可思议,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们不如试一试?”张合建议道,“挑几个机敏的斥候,趁夜穿营,看看能不能成。”
“可以。”梁祯点点头,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他并不介意检验一下这个疯狂的想法。
张合和李蒙领命而出,他们的部下将分别扮演孙坚军的信使以及梁祯的守军。
“盈儿有什么见解?”
黑齿影寒转过身子,以确定李蒙和张合都已走远,然后才轻声说出两个字:“矾书。”
“矾书?”梁祯眉头一皱,显然他并没有听过这个词。
“所谓矾书,就是用一种特殊的墨液写成的密信,但墨液一干,字迹就会消失,只有将它重新弄湿,字迹才会显现。”
梁祯一听,登时气得直跺脚:“好你个孙坚!竟然将我们都耍了!”
“孙坚在看穿我们的计谋之后,就在给那个俘虏的信纸背后写了一封矾书。就这样,那个俘虏带着真正的军书,大摇大摆地从我们的眼底溜了出去。”梁祯将自己认为的前因后果说了说来,“没错,一定是这样。这个可恶的孙坚!”
“不过,这矾墨价格昂贵,先生也表示,他只是听说过,但从未见过。所以,孙坚有这东西的可能性应该也不大。”
梁祯苦笑一声:“你是有所不知啊,这孙坚的背后是袁术,汝南袁家。他们背地里都不知谋划着多少阴谋,所以,有这矾墨,也并不稀奇。”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是将鲁阳打下来了。”梁祯说着,轻轻地掀开帐帘,帐外不远处,正是夕阳下的鲁阳城。不过与数日之前不同,此刻的鲁阳城,城门洞开,好些百姓正聚在城口,用箪盛着食物,用瓢盛着清水,正准备迎接“收复”鲁阳的官军入城。
看着这一前所未见的“盛况”,黑齿影寒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鲁阳是守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