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貂蝉一把推开王盖,尽管长兄的胸膛,依旧如记忆中那般温暖,“我知道的,可是整件事的始末。”
“是的,所以愚兄给妹妹准备了助颜丸。”王盖爱怜地看着自己的义妹,但一个弹指后,他还是从甲胄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一只用上好的木制成的盒子,隔老远就能嗅到一股独属于木材的幽香,随着盖子轻启,一粒暗红色的,葡萄般大小的药丸出现在貂蝉面前。
“为什么?”貂蝉发现,自己的内心,此刻竟是出奇的宁静,甚至,还带有几丝即将解脱的兴奋。
“以妹妹的聪慧,难道想不明白吗?”王盖看向貂蝉的目光,惋惜中带着决绝。
“我想听你,亲口说。”
听貂蝉这么一说,王盖眼中的惋惜之情彻底消失,剩下的只有那如五步蛇一般的冷酷:“大人是士人之望,一举一动,都带着浩然的正气。因此,董贼的伏诛,完全是因为他罪大恶极,为天地所不容。大人是在此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以圣人之言感化吕、李等人,最终将董卓绳之以法。而不是靠三人成虎的阴谋诡计。”
笑意从貂蝉的嘴角流出,一点点地爬满了她整张脸,这种一种奇怪的笑容,既不温暖,也不冰冷,但却让所有看到它的人,心底里都不禁油然生出一种重压之下无力感。
“妹妹,别拖延时间了。”王盖催促道。
貂蝉慢慢地举起右臂,而随着她手臂的抬高,原本将整条手臂包裹的长长的衣袖一点点地滑落,露出她玉臂之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谢……兄长赐福。”助颜丸无声地消失在貂蝉口中。
树林中,忽地飞出一只幽蓝色的蝴蝶,穿过一丛丛的侍卫,来到貂蝉面前,并悬停在那里,就像佳人在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样。
貂蝉轻轻地伸出左手,似是想去摸这只幽蓝的蝴蝶,没想到,蝴蝶却主动落在它的指尖上,跟她四目相对。
“噗”黑血,从貂蝉嘴角溢出,沿着她的下巴,一滴滴地落在她的衣衫上,裙摆上,乃至地上。
貂蝉身子一软,整个人向着左边轰然倒下,可在如此变故面前,那只幽蓝色的蝴蝶,却没有展翅飞走,而是随着貂蝉的身躯一并落地,并被“溅起”的尘土所掩埋。
然而刚过了一个弹指,那盖在蝴蝶身上的泥土,却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并且纷纷往两侧“跳去”。一只同样幽蓝的蝴蝶从泥土中升起,只是跟刚才被埋入泥尘中的那只相比,它的颜色更为鲜艳,舞姿也更加迷人。
蓝蝶随着柔和的清风越飞越高,直至,消失在那朵朵祥云之后。
四月底的关中,死了很多人,但很显然跟那些仍旧活着的人相比,他们才是幸运的。因为五月一至,古老的关中大地,就将迎来一场新的暴风雨,而且这场暴风雨的持续时间实在是太长,太长了,乃至于当它最终停歇时,这个时代的亲历者们,也大都走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董卓遇刺的消息,只用了不到十天就传到了前线。这个时候,牛辅麾下的四个校尉刚刚从豫州满载而归,跟郿坞中的董卓亲族一样,他们在收到董卓遇刺身亡的消息后,也是大为震惊。
但好在,他们手中都握着雄兵,而且有牛辅这个天然的董卓继承人作为上司可以依靠。因此,他们的意见很快就统一下来,那就是——不管如何,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杀回长安。
因为,在这四人看来,无论王允在长安干了什么,只要牛辅领着他们以及各自麾下的西凉军返回长安,那长安城以及其背后的朝廷,都还是自己的,只要长安和朝廷还控制在自己手中,那这一切,就都还有得谈。
可怎知,没等李傕、郭汜、张济、梁祯四人将自己的部曲从颍川、陈留前线带回陕县,派出去的斥候就带回了更令人震惊的消息——牛辅、董越都被杀了!
原来,王允在除掉董卓、董璜二人及他们在长安的所有亲信之后,便立刻派李肃率领并州军团进攻驻扎在陕地的牛辅。本来,这是一步十分明智的棋,因为牛辅麾下最精锐的四个校尉部,现在都在豫州前线,一时半刻,还真赶不回来。
可怎料,这李肃不是牛辅的对手,双方在大雨中血战了一天一夜,结果却是数量占优的并州军团大败而逃。
然而,经此一役,牛辅却也吓破了胆,因为这陕县,是段煨的防区,而当他跟李肃军血战的时候,本应跟他一个鼻孔出气的段煨竟然选择了作壁上观!
段煨手下,有一万多骑兵,在数量上已经远远超过了牛辅的私兵,如果他们现在对自己发起进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牛辅如坐针毡之时,卫士来报称,董越率军抵达陕县,现在帐外求见。这在旁人看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因为董越部驻扎在渑池,从他接到牛辅遭到攻击的告警,到率军抵达陕县,也需要至少两天一夜的时间。
可牛辅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自从知道董卓在飞熊军的保护下仍然被刺死的消息后,牛辅也变得孤僻、多疑起来,说实话,他现在看任何人,都觉得像是王司徒的人。
因此,牛辅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董越,吞并了他的部队。然后,牛辅率军西进,试图进攻退守弘农的李肃。但这次,由于李肃已经有了准备,因此牛辅未能一战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