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验人性可以,但不是现在。”
两人都知道,此刻无论是关中还是冀州,只需派来一支四千人规模的军队,便能轻而易举地击溃河东或上党郡的守军,进而围困晋阳。而这个过程,河东、上党、太原三郡的豪门世家,是绝对不会出力协助梁祯军防守的。
“我已经将我能给他们的都给他们了。”梁祯一锤桌案,“比郭太对他们还要优厚。”
黑齿影寒没有说话,而是头一偏,跃过窗棂看着屋外那三面迎风飞扬的大纛。
梁祯跟着她的视线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凉州刺史部。”
“这是流在我们身上的血,永远也改变不了。”
“但这些豪门应该都知道,我一次也没有纵兵劫掠过。”梁祯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贪财是人类的本性,而他之所以一直将它抑制,甚至强迫他麾下的所有兵士将它抑制,为的,就是给关东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免将来他们会誓跟自己鱼死网破。
“这在凉州刺史部军中,能做到的,除了段煨,就是我了。”
“所以,他们可以帮你击败郭太,但如果打来的是袁绍呢?”黑齿影寒用手指在几案上写了个“袁”字,“四世三公,士族之望,反董盟主。这三面大旗,无论打出哪面,都是一呼百应的存在。”
“但雁门跟西河,都是必打的啊,无论哪一郡,即便迟一点打,到了三月份,我还是发不出军饷。”梁祯一个劲地挠着自己的头发,“对了,袁绍不是有张燕跟公孙瓒牵制吗?他怎么可能还有余力进攻并州?”
黑齿影寒从蓑衣中取出一张蔡侯纸,这纸质地很好,但可惜湿了水,页脚已经破损,整张纸也开始泛黄。
“界桥?公孙瓒输了?还被鞠义斩了严纲?”梁祯三句话便将纸上的内容概括了一遍,显然,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盈儿,那你可有良策?”在以往,黑齿影寒每当指出一个问题时,都会附上一个行之有效的应对之法,因此梁祯这次也想当然地认为,黑齿影寒也是胸有成竹,但怎料,黑齿影寒却摇了摇头。
“这不跟这些年一样嘛,我们发现了问题,但对它,却无能为力。”梁祯叹道,“袁绍是夏天跟公孙瓒在界桥作战的,虽然获胜,但将士困顿。我们正可借此良机,进攻西河、雁门二郡。”
“晋阳不是易攻难守之地,若有上将将之,即便上党、河东丢失,凭借五千守军,也能坚守两月有余。两个月,足够大军从雁门、西河回援了。”
“好吧。”黑齿影寒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下下之策,“这种计策,成功是侥幸,即便这次没事,也不可用第二次了。”
因为,这种计策生效与否的关键,全在对手那边,自己可掌控的,少之又少,因此是十分危险且愚蠢的。
“自然如此。”梁祯十分肯定地点点头,“盈儿,这晋阳以及诸将的家眷,就全拜托你了。”
“我吗?”黑齿影寒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证明过自己防守的能力。”梁祯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蒲子一战,若不是你守住了营盘,只怕现在,我们的尸首上都已经长满野草了吧?”
梁祯这话,只是原因之一,第二个原因便是,黑齿影寒立下的战功已经够多了,而相应的,自己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提着环首刀上最前线了。作为主公,长时间不上最前线,就必然会跟最基层的军官、兵士们产生疏离。而这不仅不利于维持他们对自己的好感,还极容易被人架空。
而且,征战这种能力,跟练拳一样,必须日日练才能巩固提高,若长时间不练习,也是会生疏、遗忘的。当然了,这原因二,是绝不能说出口的。
占领晋阳的第十五天,梁祯便派出两路大军,分别进攻西河、雁门二郡,其中西河郡那路的主将是张合,副将是王方、牛盖以及南匈奴於夫罗单于。而进攻雁门郡的那一路,则有他亲自率领,副将是张既、华雄,而梁琼、王凌两人也随军北征。
而晋阳方面,梁祯将章牛跟贾逵留给了黑齿影寒,以协助她守城。白波降将杨奉、李乐则继续率本部驻守河东、上党二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