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跟布麻,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尽管尉仇贡跟梁祯一样,无论对诺黑齿影寒许下何种诺言,最后都会以食言告终,但他依旧这么问了,因为跟梁祯一样,他也打心底里希望,能在别的地方,补偿黑齿影寒一点什么。
“对夫馀的黎元,好一点。”黑齿影寒说罢,便逃出了王帐。她始终,都没有看黑齿依台一眼。
“我会的!”尉仇贡追出了王帐,而后对着空气高声应道。
梁祯没有派人去监视黑齿影寒,因为他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但当他得知,黑齿影寒竟然既不要求他处死尉仇贡,也不要求他处死黑齿布麻的时候,心中也是大吃一惊。
“二十年前的事,他们应该是罪魁祸首才对。”梁祯站在黑齿影寒背后,抱着双臂,而此刻后者正对着空无一物的夜空,吹着胡笳,笳声幽怨,最是逼人泪下。
“夫馀,离不开尉仇贡。”
看着眸光闪闪的黑齿影寒,梁祯心中,只觉得如刀绞一般痛,因为他知道,尉仇贡和黑齿布麻给盈儿带来的创伤,只怕要比张绣给他带来的还要甚。但盈儿,却依旧,不得不选择了原谅。因为,她说得对,要是尉仇贡被杀,那夫馀,就将在转瞬间,陷入无穷无尽的内战之中。而这,很明显,不是明思王所想看见的。
“但这尉仇贡,可是狼啊。”梁祯怎会不知,要是任由尉仇贡发展壮大,那只怕不久之后,黑齿氏夫馀王朝,就将终结了。
“布麻,非治才。”
梁祯从背后,搂住了表面看上去,还很是镇定的黑齿影寒,因为他知道,后者的内心已是濒临崩溃。
尽管黑齿影寒明确反对梁祯以汉庭太师的名义,去干涉夫馀的内 政,但梁祯却还是逆了她的意——在一次与尉仇贡会面的过程中,梁祯故意板着脸,告诉尉仇贡,夫馀王的印信是天子授予的。言下之意,就是告诉尉仇贡,不可在汉庭不同意的情况下篡位。
尉仇贡也是明白人,当即对天立誓,自己此生此世,永远不会做有悖臣伦的事。说白了,就是他本人,绝对不会篡夺黑齿布麻的王位,但到了他儿子的那一代,就说不准了。只不过,真到了尉仇贡的儿子继位那时候,与尉仇贡年齿相当的那一代人,只怕都已不在人世了。而这,也算是尉仇贡给黑齿影寒的一点“慰藉”。
阵斩和连的第十天,梁祯领着大军以及塞北各部落的使者,浩浩荡荡地班师回朝。经此一役,梁祯在朝野之中的威望,也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现在不仅汉帝制约不了他,就连朝中的那些百年公卿,在跟他对抗的时候,也是越发觉得底气不足了。因为这和连的脑袋,含金量实在太大,太大了!
大到有它在,除非梁祯当街弑君,否则也很难有什么罪名,能够击破梁祯头顶上的光环了。
只不过,这现实离梁祯的想象,却始终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的。因为还没等梁祯率军进入幽州,就听到有斥候奏报称,就在三月前,邺城中刚刚发生了一起大骚乱,上千的乱贼,在不知何人的指使下,冲向了太师府。所幸尚书令荀彧,主薄令狐邵处置得当,才终于在斩杀了上百人后,稳住了局面。
梁祯一听这一消息,当即气得肺都要炸了,因为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朝中的诸公,就非要跟他对着干!是他太贪权了吗?当然不是,因为这朝中诸公的子侄,该安排的梁祯都安排了,就算偶有疏漏的,开个口,梁祯也给补上了。是他挡着这些人捞钱了吗?更是荒唐,梁祯掌控朝政至今,也有十年了,还从没让御史中丞弹劾过任何一个公卿。
对于这些公卿在民间的所作所为,除非是像甄尧那般过分的,否则梁祯还真没有管过他们。因此,梁祯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是哪里让他们不待见了?
“人性本贪,太师无论如何做,他们终究都会不满的。”杨修倒是很直接地点出了问题所在,“何况,如今战事不止,税赋日增,流进国库的钱多了,流进他们私库中的,自然也就少了。”
梁祯听罢,沉思良久。他在想,杨修的这番话,究竟是他为了得到梁祯的进一步重用,而递交的又一份投名状,还是太尉杨彪因察觉到不对劲,而让自己的儿子在明面上倒向梁祯,以保护家族的利益。
“依德祖之意,祯是该趁着此次大捷之威,杀人了?”梁祯想了许久,也不甚明白,于是干脆抛出了一个令杨修很是为难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