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石性毒,若常年服用,于人体害多于利。如此,为太师长久计,当以静养为主,再加以膳食调养。若用猛药,虽可遏一时,但长此以往,必减寿数。”
华佗走后,三丫默不作声地关好了房门,而后就坐在梁祯床边,静静地等着,梁祯醒来的那一刻。
“我睡多久了?”终于,在日上中天之际,梁祯再次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头的三丫。三丫的眉毛是舒展着的,光洁似玉的额头上,亦看不见一丝皱纹。完全就不是,重症病人的家属该有的模样。
“不久。”三丫的笑容,唯一比董白诱人的地方,就是她的笑容,总是真诚的,见不到哪怕一丝的虚伪,“方才,妾已请华先生来替君子诊断过了。”
一听华佗已经给自己看过,梁祯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一点,毕竟三丫脸上,可见不到一丝忧色,这说明,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
“先生是如何说的?”
三丫嘴角又是一弯,露出藏在樱唇之后的那两排小银牙:“先生说了,君子只需静养一月,便可无恙。”
梁祯听了这话,心中却未免生疑,因为这需要休养这么长时间的病,可不是小病了,但若真是重疾,三丫的脸色又怎会如此平静?很明显,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事,是他梁祯不知道的。
梁祯正在想,三丫究竟瞒住了他什么,外面就有人报称,董白来了。
董白跟三丫不和,梁祯是知道的,因此他便在这邺城“冠盖里”(注:1)的东南两面,各购置了一座宅院,让两人分开居住。因此,董白在梁祯晕倒之后,又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赶来探视。
三丫很怕董白,这是藏不住的,因为即使当着梁祯的面,她也不敢跟董白分庭抗礼,而是在将董白迎入屋后,就下意识地缩起脑袋,双手十指紧扣放在身前,躲到了董白身后。
董白也老实不跟三丫客气,象征性地跟她问过好后,就坐到了梁祯身边的床榻边上:“祯,这是头风又犯了吗?”
梁祯点点头,而后强撑起一个笑容:“不用担心,祯没事。”
董白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别过脸去,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着自己的右眼角。
梁祯虽然看不见她的动作,但心却是在一下子,绷紧了,是啊,他又怎能允许,自己的妻妾,因自己而落泪?
“白儿,祯没事……”
“唉~”董白连连叹道,同时,左眼角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白儿,莫要哭了……祯没事!”梁祯挣扎着道,同时心中的疑虑,亦是更深了。他知道,董白之所以泪流不止,一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体状况,远非三丫刚才所说的这样。
一想到这,梁祯立刻将目光投向三丫,三丫似乎刚才一直都在暗中看着梁祯,但当梁祯冷不丁地跟她四目相对时,三丫脸上立刻露出慌乱之色,而且,还立刻纤腰一弯,将脑袋压得老低。伊然成了一个被带到公堂之上的胆小的犯人。
“白儿,你可是听到了什么?”梁祯问道。
董白将嘴唇咬得跟她的肤色一样白,而后猛一摇头,将几滴温热的晶莹,甩在梁祯的手背上:“妾未曾听闻什么。”
“白儿,如今徐州战乱又起,明日,大军便要出征。要是你知道什么,万不可瞒我。”梁祯见状,心中急切之感顿升,因为最令他心烦的,不是愚笨的人,而是分不清时势的人。而很明显,现在谁要是瞒着他的病情,不让他知晓,谁就是分不清时势。
董白又流了一会儿泪,才喃喃道:“妾来的路上,遇到了华先生。先生说,君子之疾,若以药石治之,十天便可愈,但后祸无穷,亦有损寿之虞。若能静心休养,再以膳食调养,方有痊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