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宜对梁军的布阵,是早有了解,因此他前军的三千兵卒,除了第一排的盾兵外,其余每人身上,都背负着一筐泥土,因此,每当他们在行进中遇到一道沟壑,整个军阵便会停下来,而后盾兵护住整个军阵,弓兵则用箭矢压制梁军的弓弩手,其余军卒,则趁机将筐中的泥土,填入沟壑之中,以给大军铺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成宜军的行动,并没有受到除了箭矢外的任何干扰,因为梁军此举的目的,就是 拖延叛军的步伐,以给正在执行迂回包抄的骑士,争取宝贵的时间。因此,既然成宜愿意在这些杂乱则为数不少的沟壑上浪费宝贵的时间,那梁军自然是乐意奉陪的。
将近一个时辰后,成宜部的前锋,终于逼近了梁军的大阵。但梁军严密的阵型,却立刻让他们陷入茫然之中,因为这种“人”字型的阵型,既能卸掉进攻方的冲击力,又能将本就不宽敞的渭南平地堵个严严实实。
而且,你说攻阵吧,要么就挥兵直抵“人”字的两个底端,而后再向中间压迫,但这样一来,己军的纵深,不久完全暴露在梁军的箭矢攻击之下了吗?要么就只攻击“人”字军阵那个小小的顶端。但这种做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传令成宜,从速发起进攻。”成宜可以迟疑不前,但马超却等不及了,一来,他心中一直急着黑齿影寒对他的谩骂,二来,自从开战伊始,他的内心就一直存在着一种,令他说不明白的不安。而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是愈演愈烈。
马超的军令一下,成宜就算再有万般的顾虑,也只能照做了,因为这叛军虽说组织度要低于梁军,但都督韩遂、前军都尉马超的军令,也不是他们可以公开违背的,尤其是在这战阵之上。
急躁,成了叛军所吃的第一个亏。当成宜部气势汹汹地冲向梁军的大阵时,他们登时就被这军阵一分为二,而后这梁军大阵的盾墙之后,竟是横横生出数不尽的长矛,泼洒出足以遮蔽天日的箭矢。而正在移动之中的叛军,又哪里有组成严密的阵型,以抵御梁军的攻击的可能?
顷刻之间,成宜前军的三千军士,便是折损了数百人,余下的,也再无斗志,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可是他们这一退,又立刻与正紧随其后的成宜部中军撞作一团,进而堵住了大军的前进路线。
“变阵!”马超在楼车上看得真切,于是喝令道。
在他的指挥之下,成宜部排列成一个“凹”型,慢慢地逼向梁军的大阵。马超的意图是,通过这个两侧实力强劲的军阵,一点点地积压梁军的生存空间,进而将梁军的军阵给从中间砸断。
但就在成宜部刚刚冒着梁军那铺天盖地的箭矢,再次逼近梁军大阵时,梁军的大阵却忽然又动了,只见“人”字军阵右侧的那一捺,忽然动了,而且是呈顺时针方向动的,如此一来,成宜部那因长途奔袭而松动的军阵。这可不得了,成宜的军阵一切自就被从中间给切断了!
而且,就在成宜军阵被切断的那一刻,梁军大阵之中,鼓号齐鸣,登时上万梁军就像一头头见了红的公牛,个个变得悍不畏死。在各将校的指挥下,梁军咆哮着,向尚未被包围的成宜部军卒压去。
成宜部的军卒,早就因为输了第一仗而挫了气势,现在见梁军突然如不要命一般,转守为攻,登时就吓破了胆,许多曲屯,在仅仅交手了不到一刻之后,就被梁军给冲乱了阵型。
而在阵型决定胜负的年代,一支失去了阵型的军队,是必定会在短时间内,被击溃的。与没有被合围的军卒的表现截然不同的事,成宜部的那些被包围在渭水边上的军卒,却并没有如梁军预料的那般,陷入慌乱之中,反而还立刻就地结成圆阵,一边抵御着梁军的进攻,一边还试图突出重围!
“梁兴、马玩,立刻率领所部军士,随超去救成宜!”马超到底也是厮杀多年的宿将,一见成宜部还有的军卒在负隅顽抗,就立刻点起兵马,以求在梁军的阵型中,撕开一道口子,以救出成宜等人。
不同于成宜、马玩二人,马超、梁兴的部曲,是以骑士为主。而在平地上,骑士的冲击力可是不容小视的!尤其是当,梁军已经因追杀成宜部的残兵,而拉长、分散了军阵的情况下。
只是,当信心满满的马超三将驱兵两万,蛮横地撞开成宜部的溃卒,杀至梁军面前时,却惊讶地发现,站在他们面前的梁军,竟不知在何时,再次结成了严密的军阵!
而且这军阵最外围的,不是常见的大方盾,而是如林的枪矛!至于方盾,则足足隐没在离矛尖有一丈远的地方!而且,这第一层的枪矛之后,所站立的,并不是寻常军阵所常见的刀盾兵或弓弩手,而是下一层的枪矛与隐没在枪矛之后的方盾!放眼望去,整个梁军的大阵,竟都是由枪矛与方盾组成,而且一层套着一层,仔细一数,竟是有十层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