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杨阜的七个族兄弟是尽数战死。而杨阜自己,也身披五创,但饶是如此,他也不肯退却,大刀舞得虎虎生风,竟将马超吓得不敢上前,转而夺路而走。
经此一战,马超可谓是兵将丧尽,不仅无力继续割据凉州,其本人,也成了孤家寡人,无论投靠何方,也再难掀起大风大浪了。
当战报送到邺城,梁祯看后,也不吝啬,当即以魏王的名义下令,将杨阜等十一人封为县侯,并表示,这十一人百年之后,均可入葬浩气园,受万世敬仰。杨阜等人听后,自然是先惊后喜,并不约而同地上书表示,愿以死,报答魏王的恩德。
他们的豪言,梁祯当然是明白的,于是再次下令,将杨阜等人举荐的子弟,任命为凉州当地的郡县长官,让他们有了“报答”自己的途径。而对于功劳最大的杨阜,梁祯则让华歆通过尚书台,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不过,杨阜似乎也明白功成身退的道理,对于华歆的邀请,是坚决不受,并且表示,自己已经年迈,讨伐马超,一是为了替故主前凉州刺史韦康报仇,二是为了还凉州士民,一个安宁。如今,两项心愿已成,他也心力交瘁,因此恳请魏王恩准自己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梁祯看了奏报后,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当即表示同意,并派侍郎一人,以魏王个人的名义,到汉阳去慰问杨阜。而杨阜,也再次上书,以感谢魏王对自己的看重,而后又特意让侍郎在“无意之中”看见,他训话宗族子弟,一定要尽心尽力替魏王效命,莫要辜负了魏王的场面。
至此,这场表演便告一段落,而双方,也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对杨阜而言,他的子孙族人,已经被魏王委以要职,对凉州的影响,足以用举足轻重来形容。而对梁祯而言,杨阜的姿态,给凉州的强宗豪右带了一个很好的头,自他开始,凉州的豪强,均陆续上书魏王,表示愿意永为魏臣。
建安二十三年六月,黑齿影寒以杨秋为主将,梁宪为参军,梁茂为军正,率领步骑一万五千,深入枹罕,攻打割据当地三十余年的宋建。
这场战斗的结果,是毫无悬念的,因为枹罕地区的士民,就算加上羌氐民众,也不过数万,其中精壮之人,撑死也不满万。因此,哪里会是杨秋率领的这一支,由黑齿影寒一手打造,并南征北战了二十余年的兵团的对手?当年八月,枹罕便宣告克服,宋建及文武百官皆被俘获。
杨秋依照黑齿影寒的意思,将宋建所置的文武百官,尽数诛杀。首级都悬在枹罕城头,以儆效尤。而首恶宋建,则用囚车装了,由梁茂率领精兵千人,护送回汉阳。至于杨秋自己,则与梁宪一并,率领步骑万人,攻打河关,意图深入湟中,平定祸患西州百十年的河西诸羌。
宋建本以为,梁军是要将自己押回冀城,公开审讯,而后开刀问斩。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会审之前,他竟然见到了黑齿影寒本人。
黑齿影寒在西州,也算是一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不过这一切,却并不都源自于权势的支持,因为,早在中平年间,黑齿影寒便已经靠克日定白狼部的功绩,而在塞北扬名了。
宋建今年,不过四十来岁,但看上去却是一副行将入木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军败后的这大半月,将他的身体给彻底摧垮了。
黑齿影寒是在关押宋建的监牢中,与宋建相见的,陪同的只有梁茂一人。显然,今日的相见,并非为了公事,因为如果是公事,那么依律,就应该有一名大理属官、一名文书掾跟随在旁。
宋建与黑齿影寒四目凝视的那一瞬,那双暗淡的眼眸之中,终于有了一丝色彩,一丝足以证明,他曾经也是一个割据一方的“君王”的色彩。只是,这抹色彩,是短暂的,不过弹指之间,它便暗淡了下去。毕竟,对于一个已成阶下囚的人来说,那曾经的辉煌,又有何用处呢?
“都说,宋君少有神名,八岁能诗文,十二便知兵。只是,若传闻当真,宋君又为何会在这小小枹罕,割地自封呢?”
黑齿影寒的问题,是非常刁钻的。因为枹罕这个地方,虽说山遥路远,是当时的汉庭,力所难至的。但却也是地广人稀,一旦汉庭回过气来,就算这枹罕是上下齐心,也是抵挡不住上万梁军的猛攻的。而这,若是宋建真有神名,又怎能预测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