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刻,孤再引兵,沿着这汉水南下,可一统江东否?”梁祯自言自语道,但片刻之后,他却是哈哈一笑,“以当年之盛,尚不能一举荡平江东,何况今日乎?”
“大魏王,申时到了。”杨修快步走上城楼,远远地朝梁祯喊道——梁祯曾经吩咐杨修,申时一到,就来找他,也不知是,他想在此时做些什么。
“好,德祖,且随孤来。”
梁祯带着杨修,爬上了城楼。这城楼高五层,有将近二十间厅房。其中,最大的那一间,是给守将指挥作战用的。因此,内里不仅有案几,还有好些坐席。
梁祯径直走到案几后落座,而后示意杨修挑选位置坐下。待到杨秋坐定,梁祯方道:“德祖,梁茂与梁汀,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依你之见,这婚事,当如何安排?”
梁祯是断不可能让这一儿一女“自由恋爱”的,就算真的给,也只能在他划定的对象之中挑选。因为,儿女的婚事,所关乎到的,并不仅仅是他们个人的幸福,还有家族的兴衰。在这一点上,梁祯可是半点都不敢马虎,尤其是,当梁祯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死后,梁家的最后一条顶梁柱,就断了的时候。
“大魏王,以修之见,此事不宜此刻敲定。”没想到,杨修却是摇了摇头,“就算要敲定,也只能敲定梁汀之婚事。”
梁祯眉毛一挑:“为何?”
“世子未婚,世家大族便仍可看见希望,故而才有可能,在世子根基未稳之时,支持世子。”杨修出身弘农高门,因此对高门大姓的小心思,自然是一清二楚,故而他才会说,要留给各高门一点成为外戚的希望,如此,这些高门才有可能,在梁茂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手相助,而不是互相拆台,乃至于与孙刘眉来目去。
“若是世子婚事已定,便只有一姓会‘忠’于世子,余者,则各怀鬼胎耳。”
“可祯就是怕,茂儿会找错了人啊。”梁祯叹道,对三丫的智慧,他不是没有信心,而是完全没有一点信心,因为如果三丫真的有哪怕一点智慧的话,也不会做出,为了“保护”梁武,而做出将童仆、侍女多人灭口这等可怕的事来。
‘唉,《诗》曰: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这天下之父母,有哪个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可这孩子,又有哪个,能理解父母的苦心呢?’梁祯想到这,不由得感伤万分。
不错,梁祯之所以不立梁武,而立梁茂,就是因为,在他看来,梁茂能够更好地将他拓下的基业,发展壮大。而当基业扩大之后,作为家族核心一员的梁武,又怎会没有好处?但这道理,这两兄弟,似乎都不懂啊。
杨修沉默不言了,似乎梁祯这番话,也令他想起了自己跟杨彪之间的事吧,毕竟当初杨修执意入仕梁祯幕府,杨彪估计是没少反对的。
“大魏王,修之意,可儿女各选五户人家,写于密诏之上,交与心腹之臣,而后再由其转交茂公子,如此,婚嫁之事,便可定矣。”
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因为适合的家族,是不会在一朝一夕之间,变得不适合的,因此,梁茂完全有时间,在跟这些家族眉来眼去的同时,巩固自己的权位,要是他连这都做不到,那梁祯也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依德祖之意。”
今年的气候,很是反常,二月比正月还要冷。梁祯受不了这天气,只能终日缩在厢房之中,披着厚厚的被褥,来批阅公文,或通过召见两三位重臣的方式,来敲定各项事务。
二月下旬,已经许久没有来信的孙权,忽地再次派来了使者。不是老臣是仪,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孙权左司马顾雍。顾雍,字元叹,吴郡吴县人,是正儿八经的江东士族,跟孙权所重用的那一批淮泗重臣,有着明显的界限与区别,因此,他虽然入仕孙权幕府二十年,但名字,却还传不到梁祯耳中。
顾雍不是空手来的,他的侍从还抱着一只用檀香木制成的大盒子,这盒子,方方正正,长宽高都在一尺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