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还执拗于柳儿做什么?他难道以为握着柳儿不放还能揪住我的忠心么?想起昨夜他跑去清风居的情景,他是想报复么?报复我辜负了他的信任,欺骗了他的......感情,如果利用也算是一种感情的话。昨夜我与他已说得非常清楚,我对他已无半分情意,而他需要的只是权势。
忍住心口翻涌上来的痛楚,我寒心地道:“也许四皇子真的想借柳儿摧毁碧尘的清......”
我话未说完,千莫煜抢了过去,“所以,为了避免四弟做出不明智之举,我办了件一劳永逸的事。”
看着他眼中冷绝的神色,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嘴唇有些哆嗦地问道:“什么......一劳永逸的事?”
千莫煜盯着我的脸色,轻扯嘴角,“我命人杀了那个丫头。”
轰!头顶如遭五雷。我不肯接受地追问道:“你真的......杀了她?!”
“如此你也不必担心四弟再拿她做什么文章,可以安心地待字闺中。”千莫煜说着顿了顿,“还有,我早已在战场上杀人无数,有何忌惮再杀一个小小的丫头!你所谓的‘生而为人,应该平等’,不过是个虚妄的笑话。这世间注定有些人就是高高在上,也注定有些人,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
柳儿死了?公主也死了!为何?为何一天之内我要面对两次死亡?为何这个地方会有这么多猝不及防的死亡?这是为什么?
是我,害了柳儿吗?
心不由得抽痛起来,我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减轻这样的痛,只是狠力地握着拳头,任由外部的伤痛肆意传遍全身。
我盯着面前的千莫煜,不甘,愤恨,随着泪水一起涌上来,谁都没有权利夺取柳儿的生命,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信亲王!
我冲过去,蓄上了身上全部的力气,要给轮椅上的千莫煜一记重拳。
可拳头到他眼前,他却轻轻松松化解,并反手一击命中了我的胳膊。霎时,血渗透了衣服浸出来,右臂的伤口已被他震开,浸染了一片红色。
我不认输,再挥拳打过去。千莫煜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一拉,眨眼间另一只手已锁住了我的喉咙。他狠绝地说道:“你不想活了么?!”
“你不是杀人如麻么?多杀我一个也无妨!”我此时竟毫不忌惮死亡,挣扎着想逃出他的钳制,寻找再次攻击的机会。
千莫煜看似毫不费力地压制着我,让我动弹不得。他忽然沉静地道:“你如此举止,我倒真的要怀疑昨日你的那番用意了。你要的,不是四弟的正妻之位,也不是你的清白,更不是嫁给三弟。你要的,只是放了那个丫头!”
“不必废话!你要杀便杀,不杀,我便要替柳儿报仇!”我仍试着挣脱,不管两条胳膊的伤口涌出越来越多的血色。
“若是那个丫头还活着,你还要替她报仇么?”
我怔住,停下挣扎的动作,“你说什么?”
千莫煜松开我,低眉整理有些褶皱的袍子,“我并没有命人杀那个丫头。”
我无力起身,瘫软在轮椅旁,不敢相信地抓住他的手,又惊又喜地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他低头盯着被我抓着的手,上面已被我的血迹染上了手指印。我慌忙撤开,踉跄着起身站远了些,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是,她还好好地活着。”千莫煜看着我,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我心里有一时的欣喜,就仿佛是在遇难的亲人中终于发现了一名幸存者。可过后,仍是一片悲伤。
冷静下来,我的思路便清晰了许多。千莫煜故意诳骗我,说杀了柳儿,就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现在他已确定昨日我找雎妃娘娘真实的目的是为了救出柳儿,他还会继续履行先前的交易么?
“既然柳儿活着,信亲王何时达成我们的交易?”我直接问他。
千莫煜掏出一方丝帕仔细擦着手背上的血渍,有些轻傲地说道:“你此时再与我谈‘交易’二字是不是不妥了?既是交易,便要平等。我放了那个丫头,你得了你的利益,我又得了什么?”
我心中明了他的意思,却只能坚持原来的说辞,“碧尘自会保证此生不再纠缠四皇子,也不会为了清白去揭穿四皇子的欺君之罪,更不会投靠明妃娘娘和恒亲王,一生安于平淡,不踏纷争。”
千莫煜冷视着我,“一个贪慕名分荣华的女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欲望,就像一个贪图权势的男人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野心。你轻言便放弃了你所说的这些,只能说明你所图的并非如此。你心里那件胜于这一切的事便是救出那个丫头,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我暗提气,“既然信亲王都已猜到,碧尘也不藏着掖着了。确实如信亲王所言,碧尘只是想救柳儿而已。信亲王究竟要怎样,才肯放了她?”
“我方才说过,这只是你想让别人看到的表面样子。”千莫煜将污了血渍的丝帕丢到一边,句句深意地说道,“你心里究竟有何更深的目的,唯有你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