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夷国的皇宫唤作聿城,是与大武朝京城皇宫相比有些寒酸的宫殿建筑群。虽然聿城称不上规模宏大,华丽壮美,但其威严的气势无不在宫门高墙乃至那九九八十一个门钉的细节之处彰显王权风范。
马不停蹄地赶到聿城已是三个时辰之后了,太阳已然偏西,但炙热的感觉未曾消减。此次我只让伊心和秦岭淮随了来,让柳儿和另两名手下带着小一崇在离扈川门不远的尔泱街客栈落脚。
扈川门是聿城的正门,离我已是百米之距。戍卫两侧的禁军持刀枪而立,神情严厉且冰冷。我暗鼓了鼓气,持一副淡然的姿态,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向扈川门走去。
还未到宫门,站在前列的两名禁军已将枪矛对准我,斥喝道:“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宫门!”
秦岭淮上前怼道:“我等乃大武朝人士,有要事觐见国主!”
那两名禁军持着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其中一名禁军语气不屑地道:“不管是何方人士,岂能随随便便就要见我们国主!何况戌时即可就到,宫门要下钥了!你们速速离开此地,否则按不轨之徒将你们拿下!”
“你——”想是秦岭淮从未受过这等蔑视,有些气结,双拳已是握紧。
我急忙上前一步,挡在秦岭淮前面,对那名禁军义正辞严地道:“我等受颜魅公主临终嘱托,特将一封机密书信送至聿城。若是耽搁了大事,国主怕是会要了尔等性命!”
闻言,那两名禁军面面相觑片刻,而后其中一名禁军迅速转身进了宫门。
等待的时候,我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书信并非什么“机密”,只是公主那一封未被三皇子寄出去的家书罢了。原本我只是想将它带到南夷国先国主国母坟前烧掉,以将公主的寄思落叶归根,也完成我自己的承诺,但如今我不得不借它获得觐见新国主姬天阕的机会。
半盏茶的工夫过后,宫门内走出来一个人。一身黑铁铠甲,虎步龙行,气势威风,神情凛凛。我心里一咯噔,竟然是他!
“首领,就是此三人。”跟在那人身后出来的禁军低首言道。
那人看到我也是惊讶地瞪了瞪眼,但很快他便挺了挺胸膛,恢复了威严的神情,似是故意震慑我。
原来他是聿城禁军首领!可想,今早上与他在一起的另一位男子的身份定也不一般。只是现在想来,他们打扮成粗鄙之人去欺负一个小乞丐,用“吃饱了撑的”当真是解释不通的。
“我说姑娘的胆子怎么如此之大,原来是大武朝人士!”粗犷的禁军首领挑眉说道,语气无不讽刺。
我礼貌地笑了笑,“首领过奖了,不过小女子受之也无愧。胆子不大,怎敢从您手底下救人呢!”
他鼻子里冷哼一声,瞟了瞟我身后,更是嘲讽道:“怎么,一日工夫不到,新认的弟弟就被你丢了?”
不欲再与他多费口舌,我转了严肃神色,“待得了空,小女子愿与首领再论小一崇之事。今日有事求见新国主,劳烦首领放小女子进宫。”
粗犷首领又冷哼一声,“你口口声声‘小女子’,但本首领却觉得你没有半点谦卑之意,此等宵小无礼之辈当真负了大国礼仪之邦的盛名!”
“区区一个禁军首领如此放肆,你可知——”秦岭淮见那首领出口无礼,上前欲与其争辩,倒见不得我受半分欺辱。
“休得无礼!”但我制止了他,如此争辩下去不过是愈加耽误时间罢了。这首领还记恨着早上之事,言语间总想讨回些便宜。虚与委蛇也罢,我顺着他就是了。
于是,我微微屈膝行礼道:“首领切莫与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先前多有得罪,小女子在此给您赔不是了。”说着我颔首,但很快便直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亮到他眼前,“首领可识得么?”
虽然一路上我小心地贴身放着,但那泛黄的信封还是有了些折损的痕迹。
望着信封左角处那朵琼花,粗犷首领又瞪了瞪眼。他忽伸手要抢,被我眼疾手快地重新塞进了怀里。这信的内容自然不能被他瞧了去,否则还以何借口见到姬天阕。所以,我早防备着他要抢夺。
“首领怎可这般无礼!”我挑眉怨道,谅他不敢再来抢。
粗犷首领讪讪地撇撇嘴,强词夺理道:“身为禁军首领,例行检查是职责所在。你这信真伪如何,本首领需辨一辨。”
“首领方才应该已经确认,那信封是颜魅公主专用的。”从他刚才看到信封时的反应可以判断出这一点,我底气更足地道,“至于里面的内容,首领怕是还没有资格看。颜魅公主曾交代小女子,一定要将信亲手上呈国主。只是如今先国主已不幸离世,但受人之拖,忠人之事,小女子唯有将此信交给新国主了。”
粗犷首领眯眼看着我,语气里充满了怀疑,“这么说,颜魅公主与你关系匪浅了?”
我对他的这种怀疑嗤之以鼻,但心里却禁不住黯然神伤,“关系匪不匪浅无关重要,颜魅公主临终所愿,小女子定是要帮她完成的。”
闻言,粗犷首领审视我片刻,最后朗声道:“何人求见国主,报上名来!”
我知道他允我进宫了,便端正身子,也朗声回道:“大武朝洛离将军府上——洛碧尘,求见国主!”
一路穿园转廊,粗犷首领带着我来到聿城里靠中心的一处宫殿朱门前。
“你在此稍等,我进去通报一声。”粗犷首领回头对我说道。
我略点了点头,见他跨进门槛,沿着琼花树中间的石板路没入了拐角处。